後來，她才明白，那并不是什麼順路，而是“我想再多看你一會兒”。

可如今，那熟悉的“我到家了”沒有出現。

聊天框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條沉睡的河流。姜禾沒有點開它，隻是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把手機扣在了桌上。

姜禾靠在陽台的藤椅上，水杯裡還冒着微微的熱氣。她腦中反複回放着半小時前的畫面。

那時候天色微暗，路燈剛剛亮起，月亮像害羞地躲在雲後的孩子，隻露出一點溫柔的輪廓。

她和季如川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有太多話語，卻又像說了很多。

兩人的手不知何時牽在了一起，是很自然的動作，沒有誰先開口，也沒有誰故意制造氛圍，仿佛這隻是他們之間一種習慣的溫柔。

到了小區門口，季如川松開了手，對她笑着說：“快回去吧，今晚好像會降溫。”

她的聲音不高，語氣卻一如既往地柔和，就像她笑起來時眼角那點細小的光，恰到好處地照亮人的心。

姜禾站在玄關換鞋的時候，還在想，這大概就是“喜歡”吧。

洗完澡，她換上一套柔軟的米色家居服，頭發被随意地挽在腦後，幾縷濕潤的碎發垂在頸邊。

她的五官是那種初見清冷、再看溫柔的類型，眉眼極有神韻，卻從不張揚。她膚色偏白，肩頸線條纖細，手指修長，坐在那裡不說話時，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距離感。

陽台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樓下車燈像一條緩慢流動的光帶，空氣中有水汽，被風吹得有些涼。

姜禾喝了口溫水，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茶幾上的手機。她慢慢把杯子擱下，又等了幾秒，像是想确認什麼似的。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幾乎是立刻從椅子上起身，腳步沒有聲音，卻帶着一種不合時宜的迅速。

指尖點亮屏幕的那一瞬，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半拍，可看到對面的名字時，眼神又一下子黯了下去。

隻是班上的一個男生，一個和她沒有太多交集的同學。

姜禾看都沒看他發了什麼，指尖輕輕一點，便将手機熄了屏。

她回到椅子上，姿勢和方才一樣，隻是眉間多了點若有若無的空落。夜風吹起她耳邊的碎發，她下意識地伸手撥了撥，動作輕緩，像某種帶着心事的溫柔。

她告訴自己，季如川可能還在回家的路上，在忙别的事，不發消息其實也沒什麼。

可手機的提示音沒有停下。

姜禾終于又拿起了手機。

果然，還是剛剛那個男生。他像突然被抽走了分寸感的線，話像決堤的水，一條接一條地湧進對話框。

——“你到家了嗎？”

——“剛剛語文老師到底布置了幾張卷子啊，我走太快沒聽清。”

——“英語小測會不會也考閱讀題啊？”

姜禾看着屏幕，靜靜地沒有回應。她唇角甚至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

幾秒後，她隻是淡淡地回複了一句：

“

兩張卷子。”

那是對問題的答複，準确，卻也疏離。她沒有回應“你到家了嗎”這個更私人的問題。

信息一發出去，手機像被點燃了一樣再次連連響起。

那個男生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繼續興奮地問她别的事情，還夾雜着幾張他覺得幽默的表情包，大多是糊圖、閃圖，顔色鮮豔卻用力過猛，像小品裡的段子，叫人笑不出來。

姜禾皺了皺眉，随手劃動對話框。

她忽然想起，季如川也喜歡發表情包，但她發的是那種可愛得剛剛好、不那麼喧鬧的手繪小人。雖然土萌土萌的，但那種風格跟她本人一樣可愛。

她指尖輕動，想點開季如川的聊天框，卻始終沒有新消息跳出來。

這時，對話框裡突然彈出一句話，是那個男生發來的：

“姜禾，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姜禾怔住了。

她盯着那條消息，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努力在腦海裡翻找這個男生的模樣。

半晌，她才記起他是誰，是和陳思關系好的一個同班同學。

姜禾沒有回消息。她直接退出了對話框，劃回主頁面。她的視線輕而準地落在那個熟悉的名字上。

季如川。

可她的消息框依舊安靜。姜禾望着那個名字發了幾秒的呆，終究什麼也沒點開。

她慢慢将手機合上，靠回椅背。風吹動窗簾，像是誰路過又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