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喝了一肚子的涼水,說有多氣就有多氣。偏生隔壁蔣家那香味雖說比前頭淡了點,但隐隐約約的,勾得她肚子裡的饞蟲翻騰不休。
“吱呀——”王婆子聽到動靜,忙鑽回屋裡。她拉開門縫往外瞅,見着蔣珍娘和蘇芷寒一前一後經過家門口:“阿娘,門窗都鎖好了?”
“鎖好了。”
“行,那咱們中午下工就回來哦?”
“我曉得的,你就放心吧!”蔣珍娘連連點頭,使着女兒早點出發:“快去竈房吧,小心遲了。”
“哎,那我走了。”
“好,我也去洗衣房了。”
母女兩個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完全聽不到了。王婆子拉開一條門縫,确定蔣珍娘和蘇芷寒走遠後,她才拉開門,随手撿起桌上擺着的碗,裝作是尋蔣家人有事,實則提着裙角一溜小跑到蔣家門外。
“蔣娘子,蔣娘子。”王婆子裝模作樣地喊了兩聲,而後伸手拉了拉門,又拉了拉窗,就如蔣珍娘說的那樣,門窗都鎖得挺好。她尚不死心,舔了舔手指,又往窗上戳了個洞,眼睛貼在上頭往裡瞅。
屋裡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正當王婆子不死心,還想把窗戶紙的洞弄大些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呼喊:“是誰!誰在我家窗戶門口看——王婆子!?”
王婆子吓了一跳,猛地轉身看去,隻見剛剛離開的蔣珍娘和蘇芷寒出現在自己身後,母女兩個正瞪着眼,滿目震驚地瞅着她。
遭了!
沒等王婆子開口,蔣珍娘便柳眉倒豎,怒喝一聲:“我的老天爺——王婆子,你,你,你居然是個賊!”
“你,你說什麼胡話?”
“啥叫胡話?那你說說你為何要趴我家窗戶上?你這是在做啥呢?”蔣珍娘早就瞧王婆子不順眼了,隻是往日沒尋到錯處,如今抓住機會登時嚷嚷起來。
“我……我就是看兩眼!”
“哎呦,我們娘倆剛出門你就湊過來看?”蔣珍娘曾在村裡住了好長時間,最常見的便是王婆子這等人。
就像她在市井上教女兒的那般,村裡有好人,可潑皮無賴更多,不然她們也不得不連夜跑路,賣身為奴。
前兩個月,蔣珍娘都忙着安穩下來,而如今她好不容易抓到王婆子的把柄,自是想一舉把她的威風打下去。
蔣珍娘大步向前,扯着嗓門嚷嚷:“哎呦!這當賊的還有理了!快來人!抓賊了!抓賊了!”
抓賊兩字一出,周遭冒出不少人來。
下人院裡也不太平,今兒個你占他點便宜,後日裡他占她點便宜,少了裡衣繡鞋,丢了墜兒首飾的事常有發生。
以前的不說,就上個月時吳媽媽家辦婚事,結果婚禮當天便丢了一支銀簪子,到現在都沒尋到呢。
“竟是……王婆子。”
“上回吳媽媽兒子成親時,王婆子也去了吧?”
“去了去了。”
“我記得她還跑去看新媳婦的首飾呢……”
王婆子聽到衆人的話語,登時急得漲紅了臉。她扯着嗓子嚷嚷:“你這人怎麼這般胡說八道?我,我是昨日問你借了蔥,想還你才去你家門口張望的。”
王婆子不說也罷,說了以後蘇芷寒便樂了。她伸手指向王婆子家門口擺着的竹筐子,指着裡面随風搖曳的小蔥:“您家蔥明明有這麼多,昨兒個為何要來問我家借?”
登時,所有人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原本還有些懷疑的下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莫不是王婆子……她在偷蔣家東西?看不出來啊……”
“賊能看出來,才奇怪呢。”
“你們這幫潑皮,說什麼瘋話呢?”王媳婦剛出來,就聽到這般的話兒,登時白眼一翻:“咱們家偷蔣家的東西,那怎麼可能!?就那破茅屋子,能有啥東西在裡頭啊?”
“那不是偷東西,又是做什麼?”
“我,我就是去看了眼。”
“看了眼?那鬼鬼祟祟的莫不是——”有年輕媳婦下意識接話,“偷窺!?”
刹那間,院裡寂靜無聲。
尤其等一幫下人見着王婆子身後的窗戶上,還有個手指頭戳破的洞,更是相信了這個猜測,他們紛紛後退一步,議論聲越發響亮。
王婆子頂着衆人的視線,恨不得一頭撞死,她扯着媳婦進了屋,把門死死鎖上。
周遭的議論聲沒有停歇,等到午後都有人提起,隻不過随着流言擴散,再傳回蘇芷寒耳中時,版本已是王婆子好女色,好偷别家媳婦的裹肚和小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