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萬籁俱寂,靜的落針可聞。
“鳳凰于飛!神女歸天!”
那人接着喊道,直直朝沈明月跪了下去:
“鳳凰于飛!神女歸天!”衆人立刻随她跪下,高聲附道。
他們街上,無比虔誠的看向空中那抹逐漸消逝的神鳥。
蕭伶在三層高樓,眼神看向遠處紅牆上那抹明黃的身影,和身後誠惶誠恐的百官。
也是,他們怎麼能想到蕭伶為何如此為百姓所愛。
蕭伶下獄前,一路殺奸臣,散銀錢的事迹如爆炸一般傳開,若沒有景辰的推波助瀾,她還真不能被捧到如此高度。
一切歸于寂靜,刑場周圍每日都有人前來祭拜,紙錢香火久久不散。
第三日早晨,蕭伶在糜糜紙煙中束冠持劍,率軍攻入了皇城。
在一片喝彩聲中将沖進了神武門,正是衆臣在金鸾殿外等候早朝的時辰。
神武門侍衛不知為何被調走大半,蕭伶近乎完全不費力的闖入了金銮殿,衆臣被押在殿外跪了一排,大氣也不敢出。
景辰早早等在鸾座上,褪去一身的金絲龍袍,換上了一身公主服制,柔美欣長:
“朕等你很久了。”
蕭伶張了張嘴,随後複雜道:
“或許我該叫你,景芸。”
那個小小答應生下的五公主,景芸。
在蕭伶回京前,她親自去了一趟慈甯宮。
太後混身發抖的怒視她:
“賤人!我的辰兒呢!”
景芸揮退了殿中侍女,垂眼看着地上婦人,忽的笑了一下:
“太後何必心急,朕說過,隻有您死了,朕才會殺了他。”
随後,她揮手,身後仆從架上來一個已經不成人樣的景辰,又退了出去,他雙眼被挖,渾身遍布一個個血洞,駭人極了。
景芸端起桌上那碗太後還沒來得及用的肉羹,笑道:
“兒臣早勸過您了,信佛之人,這肉羹要少用,有損功德啊。”
她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地上嗚嗚亂叫的景辰:
“畢竟,再喝下去,太子殿下這身子是要撐不住了啊。”
“辰兒!”
太後目眦欲裂,手腳并用的爬到景辰身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景芸終于是笑出了聲,卻是女人的聲音,太後像看怪我一般看着她,滿臉驚愕:
“你……你到底是誰!”
“太後,您還不知道吧。”景芸沒有回答,而是緩步上前,踩住了景辰被扒了皮的手:
“您每日在用肉羹時,他就在慈甯宮的地窖受刑呢。”
“那地窖興許您沒見過,不過沒關系,他進去的第二天就被挖了眼,看不到的。”
景芸斂起笑:
“太後不是想知道我是誰麼。”
她解開衣扣,一件件脫去龍袍,露出胸前纏了一圈一圈的紗布:
“當年你的好兒子在鹹福宮放了把火,燒死了五公主。”
“你怪他為何不把五皇子一并燒死。”景芸自顧坐下身來:
“其實是燒死了的,所以後來我母親殁了,你為了挽留太子名聲收養的五皇子,其實是五公主。”
太後捂着心口,恐懼道:
“不是哀家……不是哀家殺的你母親……”
“你當然沒有了。”景芸一攤手:
“因為,她是我殺的啊。”
“為了皇帝之位,你竟然弑母!”太後狼狽的趴在地上,想要護着景辰,卻發現他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你這怪物……你這怪物……”
“别受不了啊,還有呢。”景辰愉悅的眨眨眼:
“你那好兒子迷上一位宮女,與其私奔,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太後雙目圓睜:
“是你……是你安排的!”
其實不止,後面景辰遇上的女子,或小家碧玉,或國色天香,皆是景芸安排的。
景辰在宮裡是不被需要的,但在宮外的青樓,大把風塵女兒等着他拯救,讓他過足了救風塵的瘾。
以女人的身體為餌,不光彩,但若能自由了萬千女子,她賺了。
那日蕭伶街上見曲琳琅安置他九房姨娘,就是景辰的授意。
景辰離開慈甯宮時,太後已經咽了氣,留下最後一句話: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殿門緊閉,蕭伶劍見抵着地面,劃出一道短促深刻的白印。
景芸隻一根白簪挽發,耳邊流蘇微晃,端麗娴雅,姿容絕豔。
“我為了什麼,你應當是最清楚的。”她不複帝王之态,撐着身子靠在了龍椅上,一副柔美慵懶的女兒姿态。
“我不明白。”蕭伶蹙眉道:
“你故意讓我帶最少的兵,打最難的仗,你怎麼肯定我就能活着回來?”
“自是肯定。”景芸坦誠答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絞盡腦汁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活下來。”
“大仇未報,你怎麼肯死呢。”
她的眼中是笃信,是欣賞,是解脫:
“不是來了結我的麼,為何還不動手。”
蕭伶抿唇道:
“你可以不用死的,我……”
“是麼。”景芸毫不客氣的打斷,随即拱火般笑道:
“你可知,魏玄之究竟是因何而死。”
幾年來相處的默契,她這話一出口,蕭伶瞬間了然了,她咬牙:
“為什麼,他又是如何妨礙到陛下了?”
“他沒礙着我,可他礙着你了啊。”景芸托腮:
“你今日來,不就是要逼宮篡位麼,将這麼大一個弱點留在你身邊,我又如何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