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有點大,喬業眉頭隆起更深,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秦觀不肯放,還就着這個動作,拉着他,慢慢走向停車的購物中心方向。
走動起來,好過面對面看到喬業的眼神,那會讓他害怕。
附近有家新店開業,大概是烘焙一類,濃郁蛋糕香氣伴随着大喇叭“新店開業全場買二送一”的魔性叫喊,一下一下戳在人們的神經上。
喬業有點受不了,側過腦袋,耳朵壓上肩膀,試圖減弱一點大分貝噪音的危害。
然而沒有什麼用。
秦觀在這種嘈雜中開口:“我和程遠是大學同學,不是一個專業,隻是同校,大二的時候,我爸帶我去參加程家的年會,我才知道,也是那次認識他的。”
喬業就在他身邊,一定聽到了,但他沒什麼反應,秦觀沒法判斷他現在的想法,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說。
他和程遠年齡相仿家世相當,兩邊家長有意撮合,秦觀和程遠對此可有可無,也算合得來,就這樣開始交往。
這種關系持續了兩個多月,程遠要出國深造,他對秦觀表示,希望跟他一起去。
秦觀高中時就有了充分的計劃,大學期間除了讀書,還要自己找工作實習,利用業餘時間遊曆一番,畢業後根據自己的興趣和情況,再決定做什麼。
他有很多選擇,其中并不包括出國念書,哪怕程遠邀請,他也沒這個想法。
程遠找過他好幾次,還驚動雙方家長來遊說,道理擺了一輪又一輪,秦觀始終不同意。
他也不找什麼理由借口,隻是說“不去”。
程遠最後一次勸他無果的時候說了句“你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你對未來的規劃裡根本沒有我”,秦觀當時不以為然,過後一想,的确就是這樣。
這是他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替他做主。
何況他和程遠的關系還遠遠不到那個份上,兩個多月,見面不超過兩隻手,更别提其他親密一些的行為。
他們像兩個程序,被家長輸入一行代碼之後開始運行,說機器人太難聽,實則也好不到哪去。
程遠走了之後,秦觀繼續過自己的生活,他做足了規劃,但并不真的要按部就班。
生命中偶爾出現的意外,會比軌道上既定的一切,更讓他驚喜。
喬業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第一次見到喬業的情形曆曆在目,那種困惑和驚喜交織的情緒讓秦觀覺得陌生。
同時也讓他難以自控,心裡好像有螞蟻啃噬,春天的花兒瞬間綻放,他看到了滿目春光。
他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他要這個人。
他想得到這個人。
“我跟你說話,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逼。”喬業看他的眼神,和看之前搭讪的男人沒有兩樣,說不上多惡意,也絕對不善,“我隻好想其他辦法。”
過程其實很簡單,也似乎有趣,還帶着浪漫的氣息,可因為“替身”這個詞,一切隻剩好笑。
他們走得很慢,一路踩螞蟻地前進,秦觀為了說得清晰,幾乎一字一句,力求精準,絕不讓喬業有一絲産生誤會的可能。
就這樣,回到車庫的時候,已經過了好久。
從秦觀開始說,喬業就一言不發,随着時間拉長,秦觀的不安更加嚴重。
他遏制不住發抖的沖動,扳過喬業的腦袋,面對面,眼睛對眼睛。
隻是他從喬業的臉上和眼神中看不出什麼,喬業就是有這種本事,隻要他想,能全然掩飾自己的想法。
二人默默對視,兩雙四隻眼睛,兩隻深棕色平靜如水,兩隻淺黑色波濤洶湧。
兩片湖相距咫尺,卻又隔着千重山,洶湧的那片怎麼也波及不到另一片中。
秦觀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喬業,我說完了,我發誓,都是真的,我……我沒騙你。”
喬業被他捧着腦袋,動彈不得,他往左側瞥開一點視線,很快又轉回來,看着秦觀,回以同樣輕微的語氣:“我聽明白了。”
秦觀:“真的,真的明白?”
“是。”
喬業輕聲細語,是他一貫以來說話的方式,吃了薄荷糖,說話間有淡淡薄荷味,很像他們平時用的牙膏。
秦觀莫名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湊過去。
喬業微微側頭,躲過這個突然的親吻。
秦觀貼上他的額頭:“怎麼了?”
喬業伸手抓開他的胳膊,在椅背上坐直:“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告訴我,你跟程遠沒什麼,是為了接近我,才找的借口。”
秦觀想點頭,他的确是這麼說的,但被喬業輕描淡寫地說出來,說不盡的諷刺,他不敢動了。
喬業:“好,你的故事說完了,接下來,該我說了。”
秦觀愣了:“你的……”
“是啊。”喬業再次轉頭和他對看,眼神溢出絲絲笑意,“我和他的故事,你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