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憶也沒想到,雪汝山莊玩遊戲居然玩得這麼花。
随着報名成功的名單一批批公布,藥莊後院的住房裡陸續走了差不多一半虛假報名的人。不少拼房的人也得以解脫。
考試日如期而至,衆人在大堂集合,早早開始等待。
宣源城分店的掌櫃姗姗來遲。
她绾着一個随雲髻,發上帶一朵精緻奪目的紫荊珠钗。手中捏着把團扇,穿一身嬌嫩的粉色,不像是藥房的掌櫃,倒像是布店或者香粉鋪子的掌櫃。
掌櫃的将團扇虛掩在唇邊,紅唇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聲音悅耳動聽:“諸位少俠稍安勿躁,在考試之前,咱們先玩一個遊戲吧。”
于是,梁生憶和解捷平的手腳都各自被綁在椅子上,兩人面對面坐着。
解捷平頭頂不到一寸的地方,出現了一片瓦片,上面用石灰塊寫着三個字。
梁生憶腦子裡的知識立馬像流水一般傾瀉出來:“三個字,一種中草藥,甘酸性溫,歸心、肺、腎經。收斂固澀、益氣生津、補腎甯心,可治體虛脫滑證、心神不甯證。治陰血虧損,心神失養,心腎不交之虛煩心悸、失眠多夢等可與酸棗仁、川穹、茯苓等同用。但若表邪未解,内有實熱,咳嗽初期,麻疹初期,均不宜用。(注1)”
每個字解捷平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他聽完這一大串,腦子裡都快成一團漿糊了,半晌才發出一個音節:“啊?”
梁生憶歎了口氣,當機立斷:“過,下一題。”
解捷平頭上又換了一塊瓦片。
梁生憶:“兩個字,這個很簡單。解表散寒,溫中止嘔,溫肺止咳,可以治風寒表證、肺寒咳嗽。你想想你偶感風寒的時候一般用什麼煮水喝?”
解捷平立答:“用鍋!”
聽到這個回答,大堂裡坐着的好多人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憋笑的聲音也不在少數。
梁生憶真想過去給他一下子,她閉上眼睛努力壓下怒氣道,咬牙切齒地強調道:“是,藥,材。”
接着又補充道:“也是一種炒菜的調味料,廚房裡經常見到,我吃菜的時候一般會把它挑出來。”
解捷平回憶起他們之前吃飯的細節,立馬回答:“生姜!”
梁生憶抓緊時間:“對對對,下一題。”
解捷平頭頂上換成了一塊寫着四個字的“王不留行”的瓦片。
梁生憶用腳趾頭猜也知道解捷平肯定不知道,但她拿不準掌櫃設置這個遊戲的目的,所以隻好先像往常一樣說一遍它的性能、生長習性、配伍和處方之類的。
解捷平果然猜不出來。
梁生憶于是改變方法,一個字一個字來:“第一個字,将相什麼侯?”
她心想“将相王侯”四個字解捷平總該知道吧。
沒想到解捷平仿佛耳背了一般問:“你這樣像什麼猴?”
梁生憶怒罵:“你才像猴!”
解捷平不解:“你怎麼還急眼了啊你?”
……
兩人在那邊猜得熱火朝天,大堂裡一位離主位近的人捋了捋胡子,朝徐玉疏奉承道:“徐掌櫃真是才智過人,竟能想出這般又能活躍氣氛、又能檢驗人知識儲備的遊戲,真是一舉兩得啊!”
徐玉疏優雅地笑了笑,團扇扶在嘴邊,嬌笑一聲道:“過獎過獎。”
而後團扇遮住下半張臉,立馬換了副口氣,沖旁邊的學徒小聲道:“送試卷的咋還沒到呢?這都超時多久了!再這樣下去我實在編不出來遊戲了!”語氣不複剛才的溫柔,而是變成了一股大碴子味。
旁邊的學徒用手擋住嘴巴,湊近她的耳朵低聲寬慰道:“庭大人估計是路上耽擱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堂中衆人見她竊竊私語,陸續投過來許多好奇的視線。
徐玉疏隻得放下團扇,露出美豔動人的臉龐,朝衆人又安撫地笑了笑。
另一邊,梁生憶被解捷平氣得快吐血,正在她再一次準備拔凳而起的時候,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從天而降,挺胸擡頭,氣宇軒昂,逆光而來。
一如當初在破廟的出現。
梁生憶和解捷平見到她,瞬間從剛才的劍拔弩張變成了瞠目結舌。
掌櫃旁邊的學徒見了門前那一抹靓麗的身影,立馬開始高聲宣布:“試卷到——”
那尖細又高亢的聲音讓梁生憶想起了皇宮裡的太監。
庭不恫不知是沒看到就在門附近的兩人,還是刻意忽視了他們,總之她無視了梁解二人熾熱的目光,目不斜視地從兩人中間穿過,徑直走到了徐玉疏面前,将一個手中的木箱交給了她。
徐玉疏臉上的笑容不再扭捏作态,而是變得肆意起來。她把團扇往桌子上豪放一拍,而後開心地雙手接下,向衆人展示完好無損沒有開鎖的木箱。
接着她朗聲宣布道:“請諸位按照手中的編号前往一樓的各個考場準備考試,考試一柱香之後開始!”話音剛落,旁邊的學徒就在香爐裡插上了一柱剛點燃的香。
但是,徐玉疏打開木箱時,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變得蒼白起來。
旁邊的庭不恫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彎腰湊近看了看,眨了眨眼睛再看。
但結果還是沒有改變——箱子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