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跑車一瞬間就駛過去了,黎漾也隻是望見了那一瞬的場景,但他就是把他認出來了,也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見面了。
黎漾什麼都沒想,隻是覺得高興。
能見到他,就是一件開心的事。
而且,他還是和自己印象中的那樣,帥氣又陽光。
那次之後,黎漾便總會跑到紫荊大道上去逛逛,總是想着要再次“見面”,那陣子,傅爺爺都為他高興,說他終于能夠走出這個大院了。
黎漾有點窘迫,但還是笑着接受了傅爺爺的表揚。
不過,黎漾并不是總能見到沈初旭的,甚至,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後來,連着一整年的時間,他都沒有見過沈初旭,連他企鵝号的好友空間裡也沒有了更新,而沒多久後,黎漾甚至再也沒辦法點進他的好友空間去窺看他的生活。
沈初旭開了權限。
而他,沒有進入他好友空間的權限。
黎漾徹底失去了和他有關的所有信息。
但偶爾,他還是會去紫荊大道上逛逛,特别是在紫荊花盛放的時候。
——
躺在兒童床上的人動了動,蹲坐在一旁的黎漾吓了一跳,從自己的回憶中抽回思緒,在沈初旭要醒來前,靜悄悄地離開。
但才踏出洋房的大門,想起房子裡沒水,便又走回去拿了個幹淨的桶,去外面打了水回來。
聽見樓上有動靜,黎漾放下水桶後快速地離開了房子。
直到跑回到大院裡,才敢放下心來。
他怕沈初旭見到他又要生氣。
“氣喘籲籲的做什麼去了?”傅遠山到巷子外散步晨運了一番,順便買了早餐回來。
黎漾轉過身,低聲地喊了下“爺爺”,但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傅遠山也習慣了他這種悶聲沉默的态度,兩人為鄰二十多年了,他把照顧黎漾、引導黎漾看作自己人生最後的任務。
他曾經為這個大院工作了大半輩子,黎漾是他在這裡看着長大的,他知道關于他的一切。所以隻要黎漾還在這裡,而且他這個老頭還活着,那麼他那些兒女不管怎麼樣做都沒法把他從這裡接走。
“過來吃早餐。”傅遠山粗厚的嗓聲喊道,他每天的任務之一,就是和黎漾說說話,不然這臭小子可以一整天都大屁不放一個。
黎漾平複氣息後走了過去。
——
接下來連着幾天,黎漾每天打掃完社區,去到洋房,都可以看到帶着一身酒氣睡在兒童床上的沈初旭。
黎漾看到他有用自己打的水,心底暗生喜悅,便每天都會在他醒來前把水打好送進洋房。
也會在他醒來前,蹲坐在床沿邊靜靜地看他那麼一會。
直到周末這天。
黎漾一如前幾日,靜靜地走進洋房,打好水後,又靜靜地走上洋房的二樓,推開兒童房的門,看到沈初旭躺在床上,黎漾走了過去,卻看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黎漾在床邊怔住,呆滞地看着他。
睡着的沈初旭眉頭緊促,臉頰有些紅,滿額都是汗。
他……生病了?
黎漾走近了些,猶豫了一會,伸手撫上沈初旭的額頭。
黎漾的體溫本身就有些高,但沈初旭的溫度更高。
他發燒了。
黎漾收回手,呼吸急促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着急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雖然過得不怎麼樣,人看上去也瘦得像是營養不良,但卻不怎麼生病,甚至在疫情的時候都沒有任何感染生病的問題。
他應該要去看醫生。
思考了好一會,黎漾想出了答案。
但看着床上的人,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去看醫生。
又頓了好一會,黎漾再次走到床邊,伸出一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沈初旭,但卻依舊沒有辦法出聲喊他。
黎漾用力推了好久,沈初旭卻依舊一動不動的,黎漾有些害怕了。
再思考了一會,決定背他出去。
黎漾抓着他的手,但怎麼也沒辦法把高大的沈初旭背起。
他發現,完全沒有意識的沈初旭他根本搬不動。
黎漾急得滿臉委屈,眼淚要落不落的模樣看着床上的沈初旭,腦袋靈光一閃,他跑下樓,跑回了大院。
黎漾今天回來得有些晚,傅遠山剛吃完早餐,看見他跑來,說:“你去——”
“爺爺,爺爺,救、救命。”
黎漾是從來不會大聲說話的,更别說是這麼大聲地喊,傅遠山心頭一跳,放下手中的水,走出門外,一臉嚴肅地望着他,“怎麼了?慢慢說。”
黎漾見到爺爺,委屈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人,有個人,病、病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