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兩人整日黏在一起。”

“那可不是，你看那位大公子長得那麼好看，眉眼間還有一股子媚氣，一看就是被男人好好疼愛過的啊哈哈哈哈。”

他這樣放肆地談論兩人，又發出那樣可恨的笑聲，他旁邊的人也聽不下去了：

“你可别瞎說，那個戴面具，簡直就是個醜八怪啊！”

“是啊是啊，你昨兒晚上沒出來，你是沒見到他有多醜，我夜裡回去都做噩夢了呢。”

“他們倆是怎麼湊一起去的，那張臉我看一眼都得要吐啊！”

“誰說不是呢，說他是隻惡鬼托生的我都信。”

他昨夜還當着衆人的面兒将陸狀踹出去老遠，此刻他們卻像是忘了他有多威風似的，竟然毫不顧忌地嘲諷他的長相。到底是拳頭不打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想着想着，衛離竟忍不住哼笑出聲。短促的笑後，衛離僵硬當場。

有一雙冰冷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衛離看向手的主人，那雙含情的眼中滿是擔憂。似是覺得面具之後的他很是傷心，容隐又很是生氣道：“污穢之言，不要聽。”

衛離無有不依，重重點了頭，而後自然得享受着雙手的包裹。

見他們久不撒手，依偎在一處，調笑聲複又響起：

“喲！這還捂耳朵了！”

“光天化日之下的，怎麼做出這樣不知羞的舉動啊？”

“真是不害臊，兩個大男人這樣算個什麼事兒！”

對此，衛離的回應是握住那雙比他的耳朵還有冷的手，放進自己的胸膛之中：“公子，你手太冷了，我給你暖暖。”

容隐往後掙了掙，沒掙開，這才輕輕推了他一把，道：“回去再暖。”

衛離失笑，師兄不愧是師兄，扮演起人來，竟是十分地貼合。也是難為他，擺出那樣撩人心弦的表情。不過既是師兄想要的，他照做就是了。

“三公子，你恐怕是想多了。”衛離将容隐的手包在掌心中，道，“此一行，你為銀錢，我們，隻為那一顆已有百年年歲的月華丸。”

何亮眼珠一轉，哼道：“這好說，我将表姐帶回去，我拿錢，月華丸自會給你們。畢竟大哥的病久久不愈，我這做弟弟的也不好什麼都不做。”

噢，原來是想要吃絕戶啊。衛離明知故問：“三公子，我聽你言下之意，是想娶表姑娘為妻？”

何亮：“有何不可？”

衛離：“自古以來，嫁娶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也是你想娶便能娶的？”見何亮要張嘴說話，衛離又道，“便是不講究婚姻包辦，那也得表姑娘自己願意嫁。”

被他一打斷，要說的話何亮是忘了個精光，當即口不擇言道：“那也總比跟了你們這對斷袖強！”

他方才隻是言有所指，此刻卻是對他們的關系定了性，還是用那樣不尊重鄙夷的語氣，何明怒道：“何亮！”

話音方落，他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直咳出一嘴角血沫。

“公子！”

衛離目眦欲裂，卻隻能冷靜下來，喂了他一顆藥丸，擦淨了那抹血迹，一邊扶着何明後仰，一邊替他順氣。可何明卻撐在他的手上，一個勁兒地俯下身，邊咳血邊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咳，竟也說得出！”

何明一副要被過氣去的模樣，知道他是假扮的衛離尚且如此憂心，不明真相的村民們又如何能不害怕：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快去請大夫啊！”

自然，也有不認可他的人：“你忘了他來我們這是為了什麼？”

“那又怎樣，人命關天的大事兒，哪能為了幾個臭錢就不管不顧。”一十七八歲的女子道，“你們不去，我自己去請！”

“不必……”何明看不見那邊的情況，說出的話又細如蚊呐，交集之中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不，嗬不必！”

衛離看得真切，那鮮紅的血絕不是法術變的，而是師兄自己逼出來的。衛離不敢想象師兄承受着怎樣的苦楚，他能做的就隻有順着師兄的心意，朝人群中呼喊，其聲哽咽：“我家公子說不必了。”

見那少女恹恹地回來了，村長忍不住道：“明公子，您都吐血了，定是要命的事兒，怎麼能不看大夫呢？”

衛離也道：“公子，我扶您去歇息吧。”

“不。”容隐緊緊抓住衛離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略顯手足無措的何亮，道，“何亮，我既說了終生不娶，便不會違背誓言。我，咳，接雲霞回去，隻是為了讓她們母女，咳，團聚。”

何亮似是十分看不慣他這幅樣子，質問道：“大哥！你為何要如此清高？姑母都說了，誰接回的表姐，那一份謝禮就給誰。”他一展寬大的袖袍，叉腰道，“分明是你情我願的事兒，你就非要逼我麼？”

“雲霞，她不是貨物，你，若是将她平安帶回，咳，也就罷了。”何明蹲了許久，将氣喘勻了，這才繼續道，“可你，存了要娶她為妻的意思，我又如何能将她交予你？”

“這世間女子，最後不都要嫁人麼？”何亮不屑道，“與其讓她嫁與一位是醜是美是好是壞都不知道的人，還不如嫁了我，也免了受公婆的氣。”

“你！”何明怒道，“簡直荒謬！”

衛離幹脆擋在兩人中間，一面撫順他的脊背，一面道：“公子，何必與他廢話。不若将表姑娘請來一問，跟誰回去全由她的心意。”

“跟誰回去？”

那道如驚雷般炸起的聲音的主人道：“她陸雲霞姓陸，是老子的閨女，老子不同意誰敢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