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4孟德爾内，在那無數悲歡的源頭。

“你如果已經作出決定了，那就拿去吧……我隻希望……”

雷低聲說道：“在你實現了理想之後，你能去plant看看……”

“無論是阿普裡利烏斯還是菲布拉利烏斯都好，離開國防部，離開行政府。去看看那與天連在一起的湖水，看看白牆上攀爬的藤曼……還有綠葉中開出的花……”

克魯澤喉頭滾動：“……僅此而已？”

雷糾正道：“不是僅此而已，這是我曾看到的畫面，是勞——你讓我看到的。”

克魯澤重複道：“我讓你看到的？”

雷：“你選擇解凍我，把我培育成人。所以我才能看到這樣的景象，見到形形色色的人類。”

克魯澤從雷那雙年輕的眼中看到了戴着面具的自己，雷緊盯着他，說：“就算你現在要殺了我，我也不後悔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隻後悔，沒有拖着你，一起去看我所看到的世界！”

感謝命運，一次次将逃避的他帶回同樣的路口。隻可惜他太遲鈍了，直到現在才明白——命運的本意并非折磨，而是在給予他們獲得新生的契機。

克魯澤久久沒有回應。

雷又開口道：“别說什麼‘人隻知道他所知道的事’，你讓我看到了這些，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

語氣與言辭逐漸激烈，克魯澤看到雷眼中湧出淚水，那也是自己從未擁有的東西……或者說，他不允許。

“如果我足夠勇敢、足夠強，我早該把你那張面具扯下來！滿腦子隻知道怨恨弗拉格、怨恨這個世界，你從不肯承認，也從來不肯直視那些隻屬于你個人的東西僅屬于你自己的成就！”

如果剝離阿爾·拉·弗拉格，剝離克隆人的身份，勞·魯·克魯澤又是誰？

是自然人，是個短命的人。

……是個亡靈？

但事實不隻是這樣。

他也是個優秀的隊長、精英駕駛員，是紮夫特白衣金邊指揮官。黃道同盟最初的武裝部隊合照中，他意氣風發的身影站在第一排。

靜默良久，克魯澤終于開口了：“在我離開的時候，你被教養得很好……你長大了。”

雷躺在病床上，竭力朝他伸出手去：“勞，把面具摘下來吧。”

克魯澤後退了一步，與病床拉開距離，戴着手套的右手也收在身後。

他擡頭看了一眼，似乎在觀察時間，然後說：“而且交到了很多朋友，他們動作也很快。”

“不，不是這樣的！”雷從那半臉面具下讀不到任何情緒，隻能看見與自己弧度相似的下颌與微笑着的唇線。

“我已經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了。”克魯澤不在看他，轉過身去，擡步走向病房大門，破碎的玻璃在他腳下發出咯吱響聲。

雷盡力喊出聲：“勞！”

克魯澤在病房門口停下腳步，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他還是像上次從雷的病房離開時那樣，轉身朝雷點點頭，說：“再見。”

***

“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沒事的，有卡嘉莉給我的支援AI，不用擔心。”

“不！我是怕您……”

“好啦好啦，模拟戰不是也早就做過了嗎，我出去保證不戰鬥，一切交給狄娜。”

永恒号格納庫内，一個身穿粉白兩色駕駛服的身影被輔助人員送進駕駛艙。

主系統啟動、支援AI裝載、能源正常、神經系統激活、武器系統檢查……

拉克絲按下最後一個按鈕，VPS裝甲啟動，MS的外殼出現色彩。它整體是白色的，胸甲腰腹與關節處有深淺不一的玫粉、紫藤色點綴，背後金色羽翼收起。外殼形狀設計結合了機械與人形，顯得異常流暢而不失力量感，相比自由與正義則要纖細輕靈得多。

ANGEL-X03AR Glory，天使系列的四台二代核動力機體之一。組裝它的“工廠”和曾參加過降臨一戰的紮夫特，他們更願意稱這架MS為——聖光天使。

拉克絲做好最後檢查，通知機庫打開氣密門準備彈出。她對屏幕中的小窗說道：“抱歉，您得在穿梭機裡忍一下了。”

說着，聖光天使半蹲下來，巨人般的身軀小心翼翼地将穿梭機雙手捧起，抱進懷中。

迪蘭達爾坐在一堆提前準備好的醫療急救設備之間，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他還有心開玩笑道：“拉克絲小姐，您确定您已經取得紮夫特的MS駕駛資格證了嗎？”

聽到駕駛資格證，拉克絲眼神微妙，迪蘭達爾警覺起來：“您不會沒有經過相關訓練吧？”

拉克絲想起剛送她上機時維克特那絕望的表情，昧着良心道：“哈哈，怎麼可能。”

氣密門打開，通行指示燈亮起，CIC的出擊指示剛出口，艦橋就聽到了她的回應：“拉克絲·克萊因，聖光，現在出發！”（ラクス·クライン、行きます!）

巴爾特菲爾德坐在艦長席上啧了兩聲：“看來我們的歌姬很興奮嘛，本質上還是個年輕人。”

跟着拉克絲一起去的護衛狄娜駕駛Ginn跟在後面出擊，表情緊張。而因為太唠叨被拉克絲撇下的維克特蹲在指揮台旁，陷入自閉。

聖光天使彈射而出，在宇宙港内展開它的金色雙翼，翼展近十六米，由十二片金屬翅膀組成。羽翼邊緣與自由高達的尖銳斜邊設計不同，它采用了更接近鳥類飛羽的弧度與尖角。最上方的兩片主羽也是光束炮，下方的羽翼則閃着與玻璃類似的光澤，用途不明。

迪蘭達爾還沒從速度極快的彈出中恢複過來，就聽見通訊中傳來拉克絲的莫名高漲的聲音：“走啦！”

迪蘭達爾：“不，等等——”

永恒号中的衆人眼睜睜地看着聖光天使0.1秒提速，在所有人視網膜中變成一顆金色的流星，簌地消失了。

半晌，CIC猶豫地開口：“那種速度，會死人的吧。”

維克特和巴爾特菲爾德同時瞪了CIC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