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絲感覺怎麼樣迪蘭達爾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被慣性摁在椅背上，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壓住，還是天降隕石砸在他胸口那種。别提說話，連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拉克絲小姐！請減速！我要跟丢您了！”狄娜緊張得大喊，她已經把Ginn的推進力拉到最大了，還是追不上前面的聖光天使，沒一會兒估計連通訊距離都保證不了。

“好了好了，這就減速。”拉克絲稍稍松開推進踏闆，她在駕駛艙内又穿着駕駛服，輕微的推背感讓她感覺仿佛渾身毛孔都張開了。聖光天使全新的駕駛艙聞起來就像剛提的超跑，想到現在聖光天使帥氣的飛行姿态就令她無比神清氣爽。

唯一的缺點是金屬和皮革座椅混合的氣味有點大，下次得帶瓶空氣清新劑或香水進來。

孟德爾的内部結構與赫裡波利斯相同，隻是已無人居住。圓筒狀内壁赤露出大片黃土，建築破敗。模拟自然光的設備也壞了，沒有了日夜交替，昏黃的光終日籠罩在這片被人類遺棄的土地上。

拉克絲操控聖光天使貼着中軸飛行，四周景象一覽無餘，幾乎不費力便找到了屹立在殖民星底部的巨大圓筒狀建築。

——人類基因調整實驗室。

在那棟鉛灰色的大樓跟前，兩架機體零散地停在那裡，駕駛艙門都是打開的，裡面空無一人。

拉克絲精神一振，打開全頻道呼叫：“基拉？穆先生？能聽見嗎？”

無人應答。作為早期戰場之一，孟德爾内中子幹擾頗為嚴重，看來僅靠駕駛服上的便攜通訊設備是沒用的。

拉克絲再次提速，踏闆一踩到底，半個殖民星的距離眨眼就沒。眼看着聖光天使離實驗室大樓隻剩百米不到，狄娜在後面追着差點尖叫出聲。拉克絲毫無覺察，她把操縱杆往後一掰，推進器反向出力，性能十分優秀的聖光天使愣是在0.1秒内穩穩停住了。

剛緩過勁就又被隕石砸中，還前胸後背各砸一顆的迪蘭達爾：“……”

還好降落動作是預設的，拉克絲沒能嘗試Superhero Landing。聖光天使緩緩降落在地面上，半蹲下來把放下手中的穿梭機。

艙門打開，拉克絲踩着升降繩落到地面，殖民星内的低重力環境還讓她感覺有些新奇。Ginn因為降落在聖光天使旁邊，狄娜飛快地跑了出來，表情頗有些焦頭爛額。

“您開得太快了！這樣很危險！”

拉克絲還有些意猶未盡，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模拟戰：“好啦，放心，如果有戰鬥我會用更快的速度逃離的，絕不逞能。”

“迪蘭達爾先生？”拉克絲打開通訊，“我們到了，下來吧。”

“來了。”穿梭機艙門開啟，迪蘭達爾一步步走下台階，臉色白得像鬼。如果可以，他覺得自己現在就需要X光照一下胸口，看看肋骨還剩幾根沒斷。

“我們走吧。”說着，拉克絲從腰側槍袋裡拿出一把手|槍，擺出準備的姿勢。

狄娜走到拉克絲身邊，堅決地把自家大小姐手中的手塞回槍袋。自己拿出手|槍，檢查子彈數後打開保險：“拉克絲小姐，還是我來吧，走火就不好了。”

走火是委婉的說法，直接點是誤殺友軍。

拉克絲從善如流：“好的，拜托你了。”

三人結伴朝建築内走去，穿過滿地玻璃片的大門時，拉克絲對迪蘭達爾表示關心：“您看起來很蒼白，是緊張嗎？”

她想了想，安慰道：“雷沒事的。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克魯澤并沒有瘋狂到最壞的地步，他的行為一直很理智。”

迪蘭達爾咽下喉頭的反胃感，回答：“勞到底瘋狂到了什麼地步我不知道，但比勞更瘋狂的我算是見到了。”

拉克絲：“？”

進入建築内部，他們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兩個非戰鬥人員跟在狄娜身後，貼着牆壁輕手輕腳地往樓梯口前進。

光線從天井上方落下，照亮了室内的一地狼藉。接待區、咨詢台、等候區等等都還保持着曾經的模樣。白大褂被落在椅背上，馬克杯裡的咖啡幹涸成黑色。僅從内部寬敞的布局、聯排的椅子就能看出，這裡全盛時有多麼門庭若市。

作為二代調整者的拉克絲與狄娜看着這一切，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孟德爾是調整者曆史上尤為重要的一環。迪蘭達爾環顧四周，表情仿佛在回憶它原來的樣子。

剛到樓梯口，狄娜忽然停下腳步，輕聲道：“就在上面。”

迪蘭達爾點點頭，也從白大褂下拿出了一把手槍。狄娜則對拉克絲伸出手：“拉克絲小姐，由我帶着您安全些。”

拉克絲再度确認了自己人形挂件的身份，認命地把手伸給狄娜。

樓上隐約傳來說話聲，似乎有人在争吵，還夾雜着一兩聲槍響。他們迅速移動到三樓，貼在樓梯口後面往外看。迪蘭達爾的衣角無意間帶動了一座雙螺旋結構的雕塑，底座已經腐壞的雕塑登時向地面傾倒。

砰砰兩聲槍響，兩顆子彈幾乎同時在迪蘭達爾腳尖前迸出火花。

“誰！”

“又是哪隻老鼠來了？”

拉克絲背摁在狄娜身後，擡頭往子彈射來的方向看，與滿臉震驚的基拉視線相對。

察覺到拉克絲有要走出去的傾向，狄娜回身把她死死按住，卻沒想到，三人中最先動的不是拉克絲，而是迪蘭達爾。

仿佛剛才差點被兩發子彈擊中的不是自己，迪蘭達爾不緊不慢地跨過雙螺旋雕塑，從樓梯間走到中庭的過道上，仰頭朝克魯澤的方向望去。

“勞，好久不見。”

中庭内響起克魯澤的低笑聲：“吉爾伯特·迪蘭達爾……”

他語調悠然：“我還以為你會在那醫院裡呆一輩子。”

迪蘭達爾溫和道：“我也算是個父親，來接孩子回家。”

“父親？”克魯澤語氣嘲弄：“你是什麼身份，基因的提供者還是他的制造者？”

迪蘭達爾沒有接他的挑釁，而是微笑道：“養育者。”

——養育者？

這個詞比任何話都戳克魯澤的肺管子，他冷笑出聲：“大言不慚！”

這回輪到迪蘭達爾語氣悠然：“你把雷托付給我，不就是希望我代替你養育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