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夫特軍校有門課叫訊問學，是必修的“選修課”。與其他大多數駕駛系的必修課差不多，基拉并不喜歡這門課程，也并不讨厭。隻是看在拉克絲對此感興趣的份上，努努力修了個A了事。

如果不是因為此行，他甚至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會有用上訊問學知識的時候。

基拉知道等自己走後卡嘉莉與阿斯蘭肯定有話要說，所以專門選在這個時間登上出雲級。其實他并不喜歡這種撇下其他人自己單獨行動的感覺，理智上他知道有些事卡嘉莉說不出口，想知道就隻能自己查，但感情上……他對這樣“理智冷靜”的自己感到隐隐的厭惡。

這種基于高道德标準而産生的厭惡感在基拉繞開奇薩卡直奔卡嘉莉的艦長室時達到了巅峰，所以當他輕易破解了艦長室的艙門鎖、走進室内的時候，少年擡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冷着臉、眼簾低垂而淡漠的基拉。

少年心裡咯噔一下。

可惜，對基拉天然的熟悉和信任感讓他沒有第一時間拿出終端聯系卡嘉莉，而是忽視了心中不祥的預感，率先朝基拉打招呼。

少年本來正癱在艦長室的雙人床上躺屍，見基拉進來，趕緊蹦下地，一邊緊張地翻口袋，一邊對後者說：“您好……呃，基拉桑。”

他從衣服内袋裡拿出一枚粉色U盤密鑰——福音天使的鑰匙，用雙手遞到基拉面前：“非常抱歉，沒有第一時間還給拉克絲……還給您。”

其實他跟卡嘉莉提過鑰匙的事，但卡嘉莉讓他先收着。

基拉顯然也沒想到少年居然主動給他來這出，面上的寒冰免不了被少年融化些許。

他接過U盤，手指摩挲了下，又還給少年，說：“你拿着吧，也許将來還有用。”

基拉讓他收着，少年傻乎乎地真接了過去，放回口袋裡，還亮着眼睛保證：“那我一定會小心駕駛，不會讓它受傷的！”

基拉又被噎了一下，想起之前第一個去審問少年然後“狼狽而逃”的雷，心說難怪。讓少年駕駛福音是拉克絲跟他讨論後的結果，而且目的也不是真讓對方保護永恒号……但這事基拉不能說。

他整理好心情，對少年露出溫和的笑：“我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少年愣了愣，心裡又咯噔一下，然後……“哦？”

基拉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拿出自己的終端，調出一段視頻，放在少年面前。

這是一段戰鬥錄像，看角度應該是永恒号艦首攝像頭拍到的。畫面中，少年駕駛的福音天使将兩柄光束劍劍柄接合成雙頭光束長|槍，揮舞着将深淵的頭部部件和右肩盾削了下來。

錄像不長，少年看完後不明所以地擡起頭，對上基拉探究的目光。

少年心裡咯噔了第三下……基拉沒辜負他的預感，開口道：“上一個能在實戰中這樣熟練使用光束劍的人，是阿斯蘭。”

基拉頓了頓，在少年瞬間僵硬的表情中，補充道：“也隻有阿斯蘭。”

少年：“……”

聽他狡辯！這是他老爸陪他玩模拟器的時候教他的！而且誰說隻有他老爸會用了，他母上大人也會，隻是耍得沒那麼帥……

少年結結巴巴地說：“啊、阿斯蘭……前輩的近戰很厲害……很有名。我在奧布專門找資料去研究他的戰鬥方式，對照着練的……”

基拉點點頭，沒對他的回答說什麼。如果光照着戰鬥錄像練就能練出來，那被阿斯蘭教過卻還都學不會的軍校學生們都可以屈辱自盡了。

“那麼，下一個問題。”基拉用眼神止住了少年想去摸終端的手，“關于村雨，我說的是卡嘉莉那台改裝過的村雨。她的村雨錄入了你的生物信息，憑你的掌紋就能啟動。”

少年又一愣，這他還不知道。

基拉：“不僅如此，她還把自己常用的斬艦刀改為備選武器，首選換成劍裝背包，後者比前者多了四把光束劍。連電池也換成了續航更久的類型，而不是出力最大的。”

少年：“……”

因為他跟母上大人提過自己的模拟駕駛成績中光束劍得分比斬艦刀高得多……而母上大人始終認為他逃命要緊，不到不得已不許他戰鬥。

基拉對少年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請問，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卡嘉莉這麼看重你、還盡她所能的保護你嗎？”

少年嘴巴緊閉，内心淚流滿面。

聽他狡辯啊！是母上大人不許他再“到處亂傳她和阿斯蘭的關系”的，真的不是他不想說！他一害怕就會多話，根本藏不住秘密的！

基拉給了他幾秒，見他一副甯死不屈的樣子，輕笑一聲：“不用緊張，這個問題确實有點為難人，下一題吧。”

其實無論是這樣回答還是不回答，都是種答案。而在少年眼中，面前的基拉和号稱人形自走測謊儀的拉克絲笑得莫名相似……

基拉語速緩慢：“上次大戰後，為了幫助在戰鬥中受傷的士兵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plant的生化義肢項目進行到第四代，并在開發過程中‘不小心’制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産品。”

“原計劃是為了給面部受損嚴重、通常整容手術已經無法修複、同時又對目前已有的生化義肢材料排異反應嚴重的士兵重塑面部，但成品卻給了軍部一個意外。”

基拉直視少年那雙湖綠色眼睛：“‘面部模拟器’，用新型納米材料制作出一張‘面具’，通過光學手段達到重塑五官的目的，觸感卻與人類皮膚無異，僅憑極微弱的生物電就能持續運行。戴上它後，人可以輕易換臉變成任何人，無論什麼樣的安檢門都查不出異常。這個技術從誕生起就不可能在民間普及，因為……”

少年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而基拉一字一頓：“它還是給間諜使用更合适，不是嗎？”

少年張了張口，無處安放的雙手隻能抓緊了衣擺，心慌的同時又不敢移開視線，隻能僵在原地，被基拉看得冷汗直流。

“然而，要破解‘面部模拟器’也很簡單，”基拉擡起手，朝少年的臉側伸去：“隻需要從耳後……”

這下少年再也忍不住，一個後撤躲開基拉的手，慌忙道：“我可以解釋！我不是紮夫特的間諜！……呃，不是，我是說……”

不是紮夫特的間諜，怎麼會有紮夫特的技術？而如果他是完全忠心于卡嘉莉的奧布人，又怎麼會持有紮夫特的秘密科技，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少年話剛出口就後悔了，這是無解的，第二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相互矛盾，可他又不能轉頭回去修改第一個問題的答案。不是紮夫特，也不是奧布人，那他的身份是什麼？

少年臉色蒼白，背後的布料都被冷汗浸濕了。

難道又得再暴露一次身份？可是母上大人不許……而且萬一知道的人多了，引發其他不可控的事件怎麼辦？

少年腦中正天人交戰，而在他對面，基拉已經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基拉面上仍舊溫和：“沒關系，除了這些，你還能給我提供什麼信息呢？你可以說說看。”

少年幾欲暈倒，這是要他拿其他情報換取自身馬甲的安全……

他咬咬牙，說：“您想知道什麼？”

基拉這會兒徹底明白了拉克絲為什麼喜歡玩語言遊戲欺負人……他問道：“你最初為什麼要登上永恒号？”

問的是永恒号，目的卻是卡嘉莉一直不肯說的“底牌”。

沒過多久，當基拉重新走出艦長室時，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他目的之外的信息也得到了不少。

基拉向奇薩卡打了個遲來的招呼，自己拿出終端，不意外地收到了新簡訊，來自雷·紮·巴雷爾：北緯7°3’, 東經 124°8’。我還有一小時到達臨界點，你可以出發了。

在奇薩卡複雜的目光中，基拉對他抱歉地笑了笑，說：“請替我向卡嘉莉道别，我現在回永恒号，就不與出雲級一起下地球了。”

那台歐亞聯邦制造的、名為亥伯龍的機體，與它交戰時，基拉久違地感知到了曾經從勞·魯·克魯澤身上感受過的氣息，但又不盡相同。他在理智回籠後第一時間聯系了雷，而後者也給出了他想要的情報。

弗拉格家的克隆人不止雷一個……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人，雷認為基拉需要見上一面，說不定能從對方那裡得到有關襲擊背後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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