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一場苦戰還沒開始,敵人就被吓退了。
大家多少有些面面相觑。
“師兄,”沈攀星走到謝輕雪身邊先開口了,“這把劍不是原先那把啊?”
“啊……對,”謝輕雪手上動了動,将回雪劍收了起來,“但是差不多,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效果。”
“小雪啊,”林掌門也開口了,“這什麼效果?你的靈力怎麼突然變強那麼多?”
謝輕雪硬着頭皮搪塞:“确實是……機緣巧合,師父我們回山再慢慢講吧。”
林掌門不置可否,命大家收拾一下準備上山。
“師叔,”人聲紛亂之時,尉小年悄悄湊近,“咱……為什麼不能說劍的事兒?”
謝輕雪還沒來得及回答,剛才不知道在哪裡躲着的劉仁厚忽然走過來,問尉小年最近技術學得怎麼樣。
心知他說的是金礦冶煉之事,尉小年也隻語焉不詳地答些諸如感謝師父教導,基本能夠掌握,還望師父繼續點撥一類的套話。
待到大部隊浩浩蕩蕩出發後,尉小年才又找到機會湊到謝輕雪面前:“師叔,剛才用了靈力,沒事吧?”
謝輕雪本來在慢悠悠地揉胸口,聞言馬上把手放下了:“沒事,放心吧。”
“那……師叔,這個劍的事兒,你打算怎麼說啊?”
他這話問得有點卑微,既沒問為什麼不能說實話,也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隻想知道謝輕雪打算選擇怎樣的口徑,潛台詞就是無條件的服從。
謝輕雪神色帶笑:“你想說出來?”
“也不是,”尉小年擺擺手,“我全聽師叔安排。”
他看起來真的不甚在意,還摸摸衣襟問謝輕雪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小年啊,”謝輕雪歎了口氣,“我本來想勸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嗯……”尉小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我明白,但是我發現了這種鑄劍的方法,就能對我們門派有用了,這不好嗎?”
謝輕雪搖搖頭:“也不是說不好,但我還是有點擔心,回去我跟師父交個底,再商量該怎麼辦吧。”
“好,”尉小年答應着,看謝輕雪爬台階的動作有點費力,上前攙扶了一把,“師叔,你為什麼沒有收徒啊?”
那自然是不想……像話本裡一樣,跟徒弟展開什麼奇奇怪怪的關系……謝輕雪看了尉小年一眼,咽下了嘴裡的話。
“靈力劍法我都不怎麼會,收徒能教什麼。”謝輕雪說。
“但是師叔你懂很多啊,如果收了徒,可以幫到對方很多……”尉小年立刻接話,“我是資質愚鈍,但仙師們收徒,不就是為了讓徒弟們繼承衣缽,将門派發揚光大嗎?”
這孩子,這方面怎麼如此天真呢……
謝輕雪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為人師起來:“徒弟天資聰穎發揚門派,那都是撞大運的事。那些仙師們收徒,你以為是為了悉心教導、培養人才?不是的。他們希望你們天資聰穎,但不能能力太強,最起碼不能超過他們自己。他們希望你們能幹獨立,但人格最好軟弱可欺,這樣才會一輩子侍奉左右。”
尉小年撇撇嘴,若有所思地說:“這聽起來有點像男人對女人。”
“也不一定是男人對女人,”謝輕雪想了想,又補充說,“是強者對弱者。”
一晚上的奔波折騰,大家都很累了,好在沈攀星已在吟松樓的地下空間準備好了休息的區域。
這裡不算太大,原本是住不下門派裡這麼多人的,但這段時間接連巨變,門派的弟子總數可能連之前的一半都不到了。
想到這裡,謝輕雪未免有點唏噓。
他揣着手等在後面,看林掌門安置好了随行的人,才上前搭話。
“你有話說話,沒事兒回去歇着去。”林掌門任他跟着,舉步走進了逐雲殿。
這裡正叮叮當當的,是張明和二明在角落裡收拾打掃。
“師父打算就住這裡?”謝輕雪左右打量着。
“天暖了,住這兒就行。”林掌門逐漸失去耐心,“你到底有事沒有?”
“有有,”謝輕雪笑了笑,“哎您的鹦鹉呢?這次回來怎麼沒看到?”
林掌門面色一僵。
謝輕雪大驚:“剛才那幫人……連個鹦鹉都殺嗎?”
“那不是,”林掌門忙解釋說,“是我給放走了。”
剛才在那破廟裡,林掌門表現得雲淡風輕,還有空泡茶喝。
沒想到其實已經擔心到需要提前放走鹦鹉的程度。
謝輕雪低下頭,攥緊了手上的劍。
“掌門……沒什麼事要問我嗎?”
林掌門聽他這樣說,卻忽然笑了:“小雪,我還能不知道你嗎?你在我面前何曾藏過私……”
謝輕雪苦笑了一聲。
“是因為尉小年那孩子嗎?”
“他也不是孩子了,”謝輕雪擡起頭,雙手奉上了回雪,“他願意出力的,是我顧慮太多。”
林掌門接過劍,一使勁抽出了劍刃。
這把劍躍出的光華讓這間陰沉的大殿都亮了一瞬。
謝輕雪閉了閉眼。
他當然不願意讓寶劍封印,明珠蒙塵。
但事到如今,千頭萬緒,他更想保住平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