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夏侯和沒死,筚紅棘顯得很高興,對我說了句“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感謝地微微颔首,卻見星寰眉頭微蹙。
“先生……可有什麼計策?自從得了确切消息,這幾日我反複思索,怎麼也想不出如何能夠毫發無傷地救回義權。我甚至後悔,若是沒有殺掉劉權,說不定還能用他做個交換……”
“若是劉權未死,說不定也不會有此番興兵。”星寰淡淡地說。
我啞口無言。蜀漢送來的戰書上的确是說,這次興兵讨飯,為的是給先帝長子、當今漢帝劉禅的長兄報仇雪恨。雖說隻是名義上的幌子,到底也是個借口。即便殺了他,倘若沒有示威性地将首級送去給李嚴,至少不會被對方以此作為借口,從而出師有名。
“照理說若是為了劉權興兵報仇,擒獲夏侯和之後便沒有留他活命的理由,将其首級砍下送給将軍示威,才是正确做法。夏侯和是将軍的親弟弟,蜀軍當然知道。殺了他,讓将軍悲怒之下失去理智,交戰時更易出現纰漏。可蜀軍卻沒有這樣做……”
我額頭冒冷汗:“他們沒有這麼做,是有什麼更大的盤算?”
他沉吟道:“不殺夏侯和,以其性命要挾将軍,至少說明……蜀軍的力量,其實并不足以硬碰硬攻下江陵。他們沒有這個力量,也沒有這份信心。即便沒有夏侯和被俘一事,他們也不見得會正面攻打江陵城。”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這樣一想,星寰的分析确實在理。夷道城的守将一直是張燦,蜀漢方面肯定掌握這一情報。但他們并不知道夏侯和也在城裡。夏侯和才剛去支援,蜀漢的情報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這麼快吧?再說即便他們真的萬一知道,要在戰場上活捉敵将,并不是百分之百能夠保證做到的事。夏侯和被俘隻是個偶然事件,而不可能是蜀軍有意俘虜他來作為和我交涉的籌碼。
我忙問星寰:“那先生的看法,認為蜀軍的目标隻是夷道城嗎?”
“第一步自然是夷道城。夷道位在江水南岸,位置較江陵靠前,守備又不如江陵嚴密,當是首要目标。至于下一步麼……”
他半天沒說話,陷入了思索。一旁的筚紅棘和奚英兩人也不說話隻管吃東西,很快便将端上來的點心一掃而空,而星寰眼前的食物僅僅動了幾口。
“昨天宛城的命令也來了,要我密切關注蜀軍動向。但若是對方無意更進一步攻打江陵,宛城也不希望我方主動出擊奪回夷道。”
我換了方向,委婉地想催促他拿主意。星寰端起碗喝了口水,問我:“将軍自然不想接受這樣的命令吧?”
“姑且不論義權的事,若是失去這座唯一位于長江南岸的橋頭堡,感覺像是被逼回江北一樣,心裡别扭……”
“何況還有夏侯和之事。”他淡淡地說。
“所以我想,若是不行的話,讓張燦詳細畫出城内的布防和建築圖,我帶人偷偷潛入,去把夏侯和劫出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法子了。”
筚紅棘拍案道:“若要去,算我一個!”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謝筚帥!果真要行此險棋,自然還要仰仗你!”
奚英笑道:“我也可同去。雖然比不上筚帥一身蠻力,我對自己的身手也有些自信。再說當年那你救了我弟弟,今日我陪你去救弟弟,理所當然!”
“多謝!”
我被他們兩人的豪爽作風帶動得一時間熱血沸騰,好像這個随口一說的提案已成定論,馬上就要穿上夜行衣、提上環首刀,出發救人一樣。星寰手中的碗,就在此時輕輕磕在案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我們三個人都看他。他仍不緊不慢地,垂着眼簾,滿面淡然。
“不必如此冒險。若想讓夏侯和回來,最容易的方法便是直接答應蜀軍,用江陵城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