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輾轉氤氲在秋雲上,棠宋羽懷疑身後人是故意折磨,但由于不知道具體步驟,他沒有證據指控她,隻能默默咬唇,短吸長呼,忍住那蹿往全身,令人不安的酥癢感覺。
可正當他努力放松,那後頸上的雨點倏爾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重重的咬合。
疼……
棠宋羽下意識想要呻疼,但他本性倔強,偏咬緊着牙關,咽回了快到嘴邊的呢喃。
僅僅是咬,她仿佛并不滿足,還要邊磨邊扯,棠宋羽忍着疼痛恍惚想到,若是當年,他在雪地中未能吓退灰犬,它們應該也會如這般,用鋒利牙齒紮進血肉,撕咬出片片飛花。
為什麼。
先反悔的是她,她撒什麼氣。
棠宋羽颦眉回望,不曾想她正好擡起埋在肩窩處的頭,他不想看到她的眼睛,正倉皇轉頭,一隻手悄然捧起他的面龐,使脖子向後扭仰的角度更甚,強迫他斜對上她的眼眸。
背光下,棠宋羽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感覺到那雙眸子,正眯着看他。
“我真想把你腦子切開,看看是哪根筋搭錯了。”
話音一落,她便親湊上來,将他打算回怼的嘴,堵的沒有一點說話機會。
她才搭錯筋。
如若不然,怎會瞎編故事诓騙他,罷了,還要用五分醉意的大腦,擾他的心緒。
棠宋羽迷糊想着,擠在一處的眉心倒是被她吻得有些松動,可當他想要去迎合那靈活時,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這人所作所為,又皺着眉眼将她往外推拒。
可對方不知是經驗頗豐,還是無師自通,見他推拒便繞着彎糾纏,跟進自家院子似的來去自如,到處遊走,時不時用軟尖戳着舌本,将那些來不及吞咽下去的津水悉數搜刮翻攪。
“咳!”棠宋羽猛地推開她,趴到一旁連連咳嗽,漲紅的臉也不知是被口水嗆的,還是因為被吻得透不過氣。
聽見遠處隐隐來的車馬聲,玄凝擡指抹了抹唇邊沾染的水光,将還在咳嗽的美人摟在懷中輕撫道:“想不想看星星?”
“小的沒有殿下如此雅興……”
此刻棠宋羽并不知曉她口中所說的看星星,并非真的是天上星星,剛要起身,她又捏着他的脖頸湊近,吓得他立即抿緊了唇縫。
“張嘴。”
對方聲音并無明顯情緒,聽不出冷怒,也沒有柔情,棠宋羽卻下意識聽話照做,微微張開了縫隙,讓她的舌頭得以鑽進來挑弄撩撥。
“嗯……”
比方才相比,她的動作明顯放緩了一些,三兩下便又讓他閉眼緩迎,手不知何時,也攀附在對方手臂,隻輕輕抓着,沒有用力。
遠處有兩道對稱光點漸漸靠近,棠宋羽閉着眼睛沒有看見,卻在她懷中聽見斷斷續續的水澤聲中,夾雜着一道車輪晃動的聲響。
“殿下……”他吓得立馬睜開了眼睛,在他出聲提醒後,舌腔被人快速嗦磨碾壓,擾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颦眉不斷往後躲。
她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隻手摁在他的後頸不讓其再退。吻聲卷進了車轱辘聲中,此長彼也長。
心跳在大腦裡急促亂撞,棠宋羽緊張到根本沒辦法思考任何事情,她又亂鑽空隙,将舌尖探到咽喉邊沿輕掃,一陣陣醉人波流席卷全身,驚得他激動地發出喘息,抓住她手臂的手也驟然用了力。
那暴露在外面的胸腹,此刻緊繃到連起伏都忘了,她放下了手,順着靜止向下,将那松開的衣帶重新系上。
星光破開霧水朦胧的眸眼,将臉上紅巧濃雲照沒了顔色,棠宋羽還未平複呼吸,下意識想要替她遮擋,手剛碰到臉頰,他便被人起身抱在了懷中。
馬車經過時,車上女聲歡喘,男聲婉啼,聲音響亮地回蕩。饒是棠宋羽再不懂,此刻也是臊羞了雙耳,将頭埋在身前人肩頸,緊摟不放。
玄凝覺得好笑,走到墨雲旁邊,垂眸問道:“知道害臊了?剛剛不是還要跟我幕天席地野歡…”
他用幹淨的手背,捂住了她的嘴,羞的一眼也不敢擡望。
“殿下,請你忘了。”
“忘了?畫師可真是刁蠻乖張,說完珍重就走人,訓斥幾下就哭啼,解帶是你,勸我不為君子是你,現在說要我忘了的也是你。”
玄凝轉身将懷中人放在馬背上,牽着缰繩調轉了方向,自己卻沒着急上馬。棠宋羽不會騎馬,又被馬踏傷過,她一走,他便如個木雕擺放在馬背上,渾身僵直,一動也不敢動,更别說下馬了。
見她要走,他驚恐喚道:“殿下去哪?”
聲音都是輕飄無力的,還含着一絲因害怕而顫抖的音色。
玄凝站定住,回眸仰望着那騎在墨雲身上的木美人,不得以搖頭歎氣,笑道:“給我家畫師找鞋。”
“……”
他慌忙低眸看去,那右腳上空蕩蕩的,除了霜白月色什麼都沒有。
自己是何時弄掉了鞋子,她又是如何發現的,棠宋羽一句也問不出口眼中隻看見 她的身影徑直走向纏綿悱恻之地,彎腰拎起,跟獲得了什麼戰利品似的,回來時,步伐也輕快。
她快走到跟前了,棠宋羽不敢下來,隻能赧然伸出手,想要接過來。她卻忽視了他的手,伸手捧起了他的腳掌。
溫熱的掌心似近非近,卻總在不經意間貼上冰涼,美人腦子一片嗡鳴,翕張的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不亂動,穿個木屐在她手中也隻是眨眼間的功夫,但她還憋着一肚火,怎會輕易饒人。
剛修锉的指甲在腳心撓了一下,馬背上傳來一聲,因猝不及防而溢出嗓嚨的輕嘤。
“……”
玄凝忍住笑意,勾指輕劃過,美人那僵硬的背身總算有了倒伏的迹象。
“小的自己會穿,勞請殿下放我下來……”
女君充耳不聞不問,又是一記輕撓,棠宋羽想要抓着缰繩穩身,卻在即将碰上那一瞬間,轉而抓住了她的馬尾,“别撓了,殿下……”
她總算擡頭,那輪水月幽幽,看着直教人心軟。
心知這是他的美人計,玄凝還是住了手,将那斷了齒根的木屐輕穿合腳。
美人也如釋重負般松了手,剛要直身,那手指在離開時又故意摩挲了兩下,他一個沒憋住笑出了幾聲嬌俏。
“……”
玄凝擡起頭時,美人已經躬腰趴在了馬鞍上,手捂着臉。
若此時放他下馬,他估計會如兔子進洞,一頭鑽到地下,再也不出來了。
想想心情似乎好了些,玄凝蹬身上去坐在他身後,墨雲原地踩了幾步烏蹄,又悠悠低下頭尋找果香。
美人被馬兒動靜吓得不輕,出于習慣摁住了她去拉缰繩的手,隻是剛碰上又觸電般放開。
偏她就在身後,玄凝看在眼裡,輕車熟路掰過他的臉吻在了嘴角。
“剛才還抱我抱得緊,怎麼這會兒又嫌我嫌得緊。”
蜻蜓點水,親的倒也頻繁。
“畫師的心是波谲雲詭,變化莫測,一聞風聲,皆為草動。”
美人微微颦眉,斜仰着的目光好似在指責她的不是,玄凝垂眸摩挲着他的唇角,低聲道:“你明白什麼了?嗯?”
她是來尋求肯定,倒讓本就不安的他更加動搖。
“我想你堅定不移,告訴我你不會是錯誤,告訴我你會是我,今生為數不多的正确。”
鉛墨眸眼映着枝頭月色,得以将她的臉清晰雕琢。
美人大抵是被她的話驚愣住,連唇都還是微抿着。玄凝又在他唇邊咬了一口,心底因他而氣生出的火,洩的差不多了,咬下時力淺如星棉。
偏他委屈紅了眼,彎眉怨道:“那殿下為何要欺瞞我,你早上說不去的,晚上卻還是去步天樓看妙郎官人,尋歡作樂……”
“我不想去的,可我也不想惹阿媫生氣。再說,誰說去步天樓就一定是去尋歡作樂。”玄凝狡黠一笑,故意往前擠了擠他,使得兩人挨着更緊。
“紅河坊中有傳聞說,若與心往之人在十二星最高處觀星望月,共赴良辰,便可白頭偕老,得共沐天恩。”
棠宋羽從未聽說過,但他聽得認真,思索也入神,絲毫沒覺得她在瞎編。
她摟住了腰,舉眉道:“畫師先前不是說要為我撫琴?去步天樓為我彈奏如何?”
“現在?”
那緊貼在背上的身軀随低笑聲顫了兩下,“不能現在去,阿媫還在那兒呢。”
“後日晚上,你若考慮好了,便去十二樓等我。”
考慮什麼……棠宋羽剛想問,她卻驅使着駿馬,将歸程緩行。
他吓得抓住了她的手腕,未能問明白的話也被吓咽。
夜風芳香,分不清是金野,還是身後人頸邊的氣息。加上馬蹄節奏起伏均勻,前後搖搖晃晃,棠宋羽很快便泛起了困眠,正昏昏欲睡時,身後人忽然道:“畫師,你以後莫要穿木屐出門了。”
”嗯?”他不解地回過眼眸,卻見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斜下方。
順着她的眸光,棠宋羽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腳,悄無聲息地将衣擺向下拽了拽,好遮擋某人奇怪的打量。
那雙腳生得修長精緻,比她的還要好看,默默嫉妒了一兩句,玄凝收回視線,擡眸道:“不然我可會怪罪君夫招蜂引蝶,不守誡規。”
“我哪裡……”即便反應慢了一拍,等到有所意識後,棠宋羽渾身上下困意一掃而空,連語氣都變得激動。
“殿下方才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