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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Chapter.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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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混濁的山,是創世神的身軀所化。

玄凝望着腳下深不見底的洞坑,腦海中忽而閃過,這則不知何時聽到的傳聞。

若傳聞是真的,那她此刻應該是在創世神的胃裡,或者别的什麼能夠容納“屍”的器官部位。

洞坑足有宮殿大小,沒有金梁玉柱,隻有密密麻麻的屍體,亂無章法地堆積在一處,一眼望去,至少上百人,如果繞坑而觀,就會發現眼前所見,不過屍山一角。

玄凝盯了太久,久到以為自己也是混濁的山,微微向前挪動了一步。

刹那間,腳下的石闆驟然斷開,來不及呼救求生,玄凝便面朝着屍山迅速墜落。

所幸砸在死人身上,并沒有什麼痛感。

盡管玄凝極力避免冒犯到她人身子,但還是在起身時,不慎冒犯到了滋養生命的山脈。曾經的山脈,如今變成了腐爛生蛆的山坑,在真正的山坑裡繼續腐爛着,仿佛她們是同承一脈,命運相連。

昏暗中,玄凝聽見了奇怪的聲響,像是從腳下傳來,出于謹慎,她向後慢慢退了兩步,隻見方才踩到的地方,有毒蟲陸陸續續從嘴巴裡鑽出,朝她爬來。

玄凝下意識去摸腰上的火把,非但摸了個空,還摸到了出乎意外的,極其冰涼的柔軟之物。

是蛇。

無需回頭便能斷定,那嘶嘶作響的聲音,就在耳後。

面前的屍堆中,毒蟲源源不斷地湧現,幾隻會飛的毒蟲無聲飛繞眼前,玄凝閉緊了呼吸,心跳緊張地快要靜止。

出乎意料的是,它們對她這個不速之客異常的“友好”,隻是将她團團包圍,像是畏懼什麼般,始終不敢對她下嘴。

原來如此。

頃月閣将這麼多的屍身堆聚在此,四處散播礦山鬧鬼的謠言,緻使礦工不敢上山開采,竟是以人屍養蠱為目的。

不過……

倘若巫蠱一族真的被屠淨,不留一個活口,這世間又有誰懂得養蠱煉毒之術。

黃夫人?以貌取人的話,她看起來像是煉丹的,長身不老丹。

正當玄凝疑惑時,她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的撞擊聲,聽起來清脆又沉悶,像是腦袋磕在石地的聲響。

這種程度的聲響,此人的腦袋怕是早已撞開花了。

她抓住纏在腰間的尾巴,狠狠一拽,一條赤紅斑斓的蛇便被她抛在了空中,驚散一片毒蟲。

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玄凝踩着屍山循去,所到之處,毒蟲退避,在她經過後,又瘋湧緊随。

“阿佩……阿佩……”

玄凝隐隐看見了個模糊身影,嘴裡不知念叨着什麼,她聽不清,蹑着腳步又靠近了些。

“陛下……陛下……”

身影倏忽陷入癫狂,用聽上去就血肉泥濘的腦袋,瘋狂地朝地上砸去。

“求你……求求你……”

“不要殺他們……不要殺我的族人……”

玄凝心驚,脫口問道:“你是……帝後?”

男子突然安靜,眦目流血的眼睛望來,是比死亡還要絕望的神情。

“做你該做之事。”

“什麼?”

他盯着她,凄凄地笑了。

笑聲激得人心直起雞皮疙瘩,玄凝皺緊了眉頭,豈料下一刻,男子閃現到面前,削尖的黑長指甲劃過她的脖子,雖沒有鮮血流出,卻留下了三條清晰無比的黑色印記。

“做你該做之事。”

“什麼是……”

“叮鈴!”

他手中一聲清脆,偌大的山坑,千萬銀鈴回蕩,重複疊加的聲音不亞于一場風暴,玄凝痛苦地捂住耳朵,呐喊道“停下!停下!阿蓮祐!我命令你停下————”

男人全情陶醉在鈴聲中,不顧她的叫喊與掙紮,站在屍骨堆砌的山上,舉月獻禮,目光虔誠。

“英王破陣……獻給陛下。”

“賀長公主五歲生辰,祝陛下……神光照拂,萬壽無疆。”

“神光照拂?萬壽無疆?”

“呵…呵呵呵……”阿蓮祐垂眸低笑道:“沒有我,天家何來神光照拂。”

“沒有我……你何來萬壽?”

話語落下,漫天飛蠱随他起舞,同時,他腳下的蠱蟲開始躁動不安,像是沸騰的胃酸,頃刻間融山蝕骸。

創世神将她的孩子們送往了淨土。

剩下的,是飄泊的不甘怨念,一經彙聚,便迅速膨脹,在半空中像蛇一樣扭來扭曲。

男人的身影被怨念包裹着,越來越模糊,鈴铛聲漸小,玄凝也從地上站起,望清楚眼前不斷攀升的長蛇,倒抽了一口涼氣。

密集的怨念,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他們一同構築了堅硬的蛇鱗,在洞坑中徘徊哀叫。

洞坑倏然寂靜,他們望了過來。

玄凝還沒來得及轉身,一道刺耳的風聲呼嘯而來,她被纏住了身軀抛在半空,又重重摔落。

“做你該做之事!”

無數人在她耳邊怒吼。

“做你該做之事——”

又一記鞭撻落下,嘴巴裡湧現了鐵鏽味。

“做你該做之事……”

這一次,是哀求。

“巫祝大人……救救你的子民……”

視線重歸紅蒙籠罩的黑暗,忙碌的腳步聲重歸于耳,玄凝緩緩睜開眼,指尖覆上脖頸,所幸空無一處傷痕。

不等她長纾完一口氣,帳外有人急急匆匆朝營帳奔來,掀門時,火光照亮了黑暗中的臉龐,驚得來人跪在地上駭然道:“莊主你怎麼了?嘴上全是血。”

“近來有些上火,流了點鼻血。”玄凝打開随身帶的水壺沖洗道:“何事着急?”

“哦,禀莊主,我們在洞坑深處發現了一處石門,有人在裡面居住,是個活人。”

“……男人?”

“是!莊主怎知?”

“咚咚。”

玄凝的心咯噔了一下。

掀門而出,焦灼晃動的燭火在臉上快速流動,礦洞中,來來往往的士兵擡着一具又一具的裹屍袋,見到她紛紛停下讓路。

“殿下。”

天蜻颔首側身,映入眼簾的,是與夢中相同的背影。

“壞人……好多壞人……”

“母親救我……”

玄凝想确認他的臉,卻被天蜻攔了下來:“此人神志不清,行為言語癡傻詭異,殿下還是勿要近身的好。”

“壞人……”

“阿祐最喜歡壞人了……壞人……可以喂阿蟲他們……”

男人面朝石壁嗚咽着,忽而,他停下了哭聲,回眸疑惑道:“咦?奇怪……”

他像一隻野獸,四肢并用的朝她爬來,玄凝按下了一旁拔劍的手,緊盯道:“不可,他是帝後。”

“什麼?”

天蜻詫異地看向男子,他身上全是黑色的不明紋路,連臉都不可避免,唯一的遮擋物,是一條系在喉結上的垂吊銀環,大大小小的日月,順着胸膛延伸至身下,又是一個銀環。

完了。

她把帝後前前後後都看光了。

男人伸出手,用漆黑的指甲,隔空描摹她眸眼,好奇問道:“你的眼睛……為什麼是紅色的……”

“難道你是……兔子嗎?”

“兔子……”他自顧自地傻笑着:“阿花她們最喜歡兔子……總是吃得一幹二淨……”

看着與夢境中的模樣近乎相同的癡傻男子,玄凝暗了眼眸。

帝後沒死。

作為巫蠱聖子,他被囚禁在山洞中數十年如一日,用這些送來的人屍,為頃月閣煉化蠱毒。

半月前,頃月坊殘害女人的消息一經傳開,滿城暗紅風雨。

男子不再視頃月閣為救世主,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女人從嗤之以鼻,變成了義憤填膺,抓住頃月坊的男子,亂棍打死,再用鮮血染紅旗幟,高舉着遊街示衆,将官府圍的水洩不通。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為了被虐殺緻死的同胞,為了世上所有姥姆姐妹!”

“肅清頃月!閣坊不留!”

成群的高呼,越過禁軍列陣的宮門,飛往金梁大殿,壓得堂上朝臣,無不沉重面色。

“世子。”天英喚道:“周山一事,調查的怎麼樣了?”

女官面面相觑,誰也不敢上前提醒。

一隻手緩慢地遞來,覆上她的手背,天英睜開昏沉的雙眸,看見黃夫人沖她一笑:“陛下,你又開始說胡話了。”

“這裡,是後宮,不是前朝。”

她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世子呢?”

黃夫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若無其事地拿起案上濕帕,為她擦拭道:“阿佩總是關心她的孩子,沛兒知道了,會傷心的。”

“我在問你……”

指尖壓在她的嘴唇,黃夫人傾身湊近道:“噓——阿佩你聽。”

四下寂靜,天英什麼都沒聽見。

她卻趁機在她嘴角親道:“阿佩還是這麼容易上當受騙。”

“黃月晟……”天英攥住了她的頭發,将人從身上揪開:“你找死嗎?”

即便被拽疼了,那張不符合年歲的臉蛋依舊笑得柔和。

“陛下說對了一半。”

黃月昇隻手端起案上的藥碗,擡手扯下了帷幔。

“陛下的身子愈發遲鈍,教月昇惶恐。”

“倘若陛下無法得救,百官也該為陛下陪葬才對。”

天英望着自己的手,虛虛地掉落,耳畔仿佛聽見了朝臣哀求。

“你……也給她們下了蠱毒?”

黃月昇笑而不語,将湯匙遞到她唇邊:“蠱毒煉化不易,豈是她們這種庸人能白白體會的。不過是普通的慢性毒藥,死不了人的。”

“你為何要這麼做……”

“自然是為了陛下。”

“呵,大言不慚。”

見她不肯喝,黃月昇神情哀愁道:“我想讓陛下活着,讓心上人能夠陪我白頭到老,難道這也有錯嗎?”

說完,她将湯匙強硬地塞入她嘴中:“我沒錯,錯的是陛下。”

“你不該拒絕我,不該娶那個蠱蟲精,更不該封他為後!”

一口來不及咽下,又一口灌進,藥碗很快見空,榻上的天子全然狼狽了下颏與胸前衣物。

聽她咳嗽,黃月昇又恢複到她最擅長的笑容,無比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道:“陛下說,‘無人可堪玄清仁’,那我索性成為玄清仁的對立面,她學醫,我制毒,她救人,我殺人,她有三千暗部,我便有三千星宿。”

“如此,可否換來陛下一句,無人堪比黃夫人。”

她用可悲的目光,在她臉上輾轉,沒有回答,卻是令人心碎的回答。

“這樣嗎,在阿佩心中,我永遠比不上玄清仁。沒關系。”

黃月昇抹去她下颏上的藥漬,彎唇笑道:“她很快就會被世人唾罵,連帶着玄家一起,淹沒在怒海當中。”

“沒有她,這世間便唯有一個我。”

殿門打開,天覃提劍站在檐下,冷眼望道:“今日早朝,世子觐見,說她在周山發現了一個男人,疑似是巫蠱族餘孽,我看了畫像,你猜他是誰?”

黃月昇關上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顫抖的手,問:“是誰?”

“呵,是我阿父。”

“你阿父?”女人眉心微微聚攏,精緻的臉上,是順其自然的困惑。

“他被玄清仁的人一箭射中腦袋,怎可能還活着?”

“是啊。”天覃擡起劍,直指她眉間:“黃大人真是長了雙千裡眼,本王都還沒說他是生是死,你就知道他是活人了。”

“……”

黃月昇垂眸笑了笑:“沛兒還是喜歡打趣我。一介草民,哪裡有什麼千裡眼,我隻是見沛兒激動,大膽揣測了罷”

“你是挺大膽的,連本王都敢騙。”

天覃緊緊握着劍柄,長而挂耳的朱紅緞帶在身後随風輕揚,半晌,她放下劍,回鞘問道:“我母君的情況如何?”

“以蠱吊命,尚有些活日。”

“多久?”

“兩年。”

天覃默默垂眸:“這麼短。”

“兩年,已是人之極限。除非……”

她故意停頓,無非是等她開口詢問,天覃皺眉道:“在我面前,黃大人就無需吞吞吐吐了。”

“殿下聽說過昆侖嗎?”

“聽過。”

“傳聞說昆侖山上住着仙人,隻要沛兒将仙人請來,陛下自然有救。”

天覃警惕地審視道:“既是傳聞,是真是假都不一定,何況昆侖路途遙遠,黃大人莫不是想支開我,方便你做别的壞事。”

黃月昇搖頭笑了笑:“殿下何須去昆侖,眼下仙人就在天景城中。”

“當真?她在哪?”

“在玄家。”

“玄家?”天覃愣道:“你是如何得知?”

黃月昇望着天邊,意味深長道:“我自然是有眼線,沛兒若是不信,大可去問世子,可否借玄鏡長老一用。到時你可觀察她的反應,定是有趣極了。”

夜來幾點稀星,飛鳥綴入深林不見蹤影,幽靜庭院中,寥寥落子清脆,榻上二人正執子對弈,隐寸跪在地上擔憂道:“宮裡的情況就是這樣。”

玄凝聽完,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是……”

待隐寸退下,玄凝撚着黑子,嘴角輕勾,落子成勢。

“大難當頭,阿媫還能心平氣和地找我來下棋?”

縱觀黑子之氣勢不可擋,玄遙撚着白子,凝思不落。

“死而複生,未必是件好事。”

白子落下,不在棋盤,而在玉罐。

“我輸了。但你這招,未免過于兇險。”

晶瑩溫潤的黑子抛在空中,落下時,被指間夾住,豎在暗紅湧現的眼前。

“死而複生,當行之無悔,縱是前路兇險,玄女無懼。”

玄遙說不上什麼滋味,半晌轉頭望向窗外,喃道:“夏秋多風雨,今年冬季,怕是比往年冷上幾分。”

“是啊。”

“江南的雪又濕又冷,你記得為他備上暖膝藥包。”

玄凝挑了挑眉梢,打趣問道:“阿媫,從前你是莊主,知我動靜倒也合理,怎麼如今卸權讓勢,我的所有風吹草動,還是瞞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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