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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煙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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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言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傍晚,她就見到了沈浮。

說到底千不該萬不該,還是不應該心存僥幸,跑到初戀對象任職的大學裡頭去采訪。當言真守着一堆機器坐在711門口,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她差點想扔下機器就跑。

然而她沒跑路成,一是機器實在太貴賠不起,二是謝芷君已經從711裡頭走了出來,正往桌子底下看:“喲,言老師,躲啥呀,S大裡頭有你的債主嗎?”

她手裡拿着兩支礦泉水:“還是說躲初戀情人呢?”

她向來大大咧咧,兩句話一句比一句有猛料,惹得鄰座學生紛紛側目,言真被她從桌子底下有點狼狽地拽出來,沒好氣地說:“躲前任行了吧。”

她倆搭檔了大半個月,彼此已經熟絡,更不要說剛結束一個專業名詞亂飛的教授采訪,謝芷君原本困得都有點眯起來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起來:“喲,怎麼回事啊,我本科可就是這所學校的,沒聽說過有什麼绯聞啊!”

那個熟悉的影子已經消失在轉彎處。言真懸着的心放下來,終于擰開瓶蓋,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你猜?”

隻要沈浮不在,她那股遊刃有餘的勁頭似乎就能回來。言真噙着笑,看謝芷君掰着手指頭,像報菜名一樣給她報當年在學生裡頭頗有人氣的帥氣單身男教授,渾然不覺自己在錯誤的性向上撒腿狂奔。

等到謝芷君嘴裡的八卦已經跑偏到一個十分離譜的方向上時,言真終于忍無可忍,閉上眼睛,伸手就往背後牆上那副著名已故物理學教授的畫框一指:“我當年和他有一腿行了吧?好前任還得是挂着的。”

謝芷君差點把嘴裡的礦泉水噴到采訪設備上:“你……!”

她聲音驚疑不定,雙目圓睜,看起來又驚恐又遲疑。言真難得在跑火車上赢得一句,心裡湧起勝利的喜悅,伸手就往謝芷君臉色晃了晃:“幹嘛,剛才不是還問我初戀情人嘛,人鬼情未了不行?”

謝芷君卻隻是奮力搖頭,額頭前的碎發都被她細汗打濕了一绺:“不……”

等到言真終于從對方的神色中察覺端倪,為時已晚,一種不祥的預感如烏雲一般籠罩心頭,言真渾身僵硬,終于緩緩地轉過臉去。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白蘭花氣息已先一步飄入鼻腔,随後,映入眼簾的便是淡灰色薄風衣的一角。

沈浮正站在她的身後,絲綢薄襯衫精緻妥帖,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脖頸處細細一條銀鍊,沉靜地垂着一顆白珍珠。

她一手攬着風衣,一手端着咖啡,就這樣靜靜地站在言真剛才指的位置微笑:“好久不見。”而後停頓片刻,才像歎息般吐出她的名字:“言真。”

如同夢遊,風中傳來白蘭花樹寬闊葉片碰撞的聲音。

有一瞬間,言真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舌頭在哪。

她想象過很多種和沈浮再度重逢的方式,在某場宴會上彬彬有禮如舊友,或是在某個街角萍水相逢如路人,再不濟也是她陪着柏溪雪逛街的時候被撞破奸情,好似傳說中悲情小說,彼此相對無言,脈脈不語間,心知從此已是陌路。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在校園之中,暮夏時分,綠蔭依舊,白玉蘭樹葉片輕響,搖曳似海潮,不遠處教學樓燈光次第亮起,黃昏中恍然如夢,仿佛一切都還來得及回頭。

夢中卻物是人非。

面前的沈浮正微笑着,定定地看着她,中指上晶瑩鑽戒,在瑩白指間熠熠生光:“好久沒見到你了,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言真真恨她,恨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人,在如此尴尬的重逢後,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姿态從容。

然而她很快也發現自己開口也比想象中從容:“我就一直在Y城當記者呀,怎麼,微信公衆号沒關注《真言》啊?”

沈浮笑:“也沒見你把自己的稿子轉發到朋友圈啊?”

因為她早已給沈浮設置了單獨分組。言真低頭喝了口礦泉水,隻覺得冰涼液體一直往胃裡墜,也笑:“哎,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嘛。 ”

她們相視而笑,看起來熟稔如同故交。

謝芷君夾在中間,左顧右盼,愣是沒明白這複雜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倒是沈浮先朝她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們言老師的高中兼大學同學,現在在S大曆史系任教,你可以叫我沈浮。”

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眼前抱着機器的人——二十四五歲的女孩兒,年齡與她的研究生相仿,黑色工字背心露出手臂結實漂亮的線條,細細的汗在小麥色的皮膚上閃光,對人一笑就有一種熱氣騰騰的明亮。

方才在不遠處看見她和言真說笑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沈浮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朝謝芷君伸出手:“您怎麼稱呼?”

“我叫謝芷君,”謝芷君同樣伸手握住對方的手,“沈教授您好,我是言老師的攝像,您叫我芷君就好。”

“嗯,你們在采訪呀,我打擾你們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謝芷君總覺得“你們”這個詞對方咬得比其他都要清晰。她下意識搖頭:“哪的事兒,我們都收工了,正準備回去呢。”

“噢,”對方應了一聲,臉色依舊挂着淡淡的笑,“那正巧了,我也正準備回家呢,要我送你們一程嗎?我正好想跟你們言老師叙叙舊呢。”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謝芷君正要點頭,卻被言真截住了話頭。

“那太麻煩你,”她說,“我們打車回去就行,雜志社會報銷的。”

頓了頓,仿佛生怕沈浮不相信一般,她又說:“還挺方便的。”

放屁,謝芷君在心裡說,咱們雜志社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月才報銷一次,還要交發票貼憑條,麻煩得很。

然而她不敢說話。眼前的場面别說是個明眼人,就算是她是個瞎子也能後知後覺地發現氣氛不一般。面前的沈教授定定地站着,好像還要說什麼,卻忽地歎了口氣。

“畢竟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她說。

這麼多年來言真第一次聽見她如此歎氣,這般懇切,一時竟然叫人難以拒絕。

今天這車是非上不可了,言真心道,終于吃到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苦楚。

她咬牙:“那我就不客氣了。”

沒想到上車之後,兩人卻一路無話。

同事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謝芷君這厮受不住這種詭異的沉默,半路就找了個借口抱着她的機器跳車了。言真攥着手機,看着消息彈窗裡頭沒心沒肺的“加油”兩個字,隻覺得連太陽穴的血管都突突直跳。

頭痛。

車還在平穩地開着,冷氣開得很足。半路沈浮開了語音,給她的研究生回了消息。言真坐在副駕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濃蔭,如同一片片綠雲,靠近了又遠去,靠近了又遠去。

如今已經是夏末了,行道旁高大的異木棉樹,初夏時滿樹淡粉的花朵,已經在數個台風天的沖刷下漸漸稀疏,星星點點的花瓣在雨後積水中鋪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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