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晏禮看着對面的人,突然間翻了個白眼:“我以為你沒興趣。”
謝韫玉隻當沒看見。
“皇上要我尚公主。”
謝韫玉毫不意外,卻還是裝作幾分驚訝問道:“敦恪?”
“除了她還有誰。”
“敦恪……”謝韫玉沉吟道,“若是她倒也不錯。”
“你若願意娶,想必皇上會樂呵呵地給你下旨。”
謝韫玉輕笑:“我倒覺得你和她一起會很有趣。”
敦恪也隻在皇上和太後跟前有幾分乖覺,就是皇後在她面前也落不到什麼好話……
邺晏禮端起酒來一口悶了,不想搭理他。
“你怎麼和皇上說的?”
說話間,又給他滿上了。
“我說我要去一趟與衡山。”
“他允了?”
邺晏禮颔首道:“允了,不過他隻給一年的時間。”
謝韫玉思索道:“也好。”
與衡山道觀如今的館主,是邺家老爺子未出五服的堂兄,算下來,邺晏禮也要叫一聲堂爺爺。
許是喝得有點多,邺晏禮眼尾沾上了幾分紅,帶着豔氣,他擡眼看向對面的人。
湖藍色的衣袍,越發襯出眼前人的清潤來。
感受到他的注視,謝韫玉漫不經心的問道:“這樣看着我做甚?”
“人人都說你端方雅正,年少時站在謝家的院子裡,那年我六歲,第一次見你,你站在長廊裡,遠遠一瞥,隻聽到身旁的人說,那人就是謝家長公子。
“一直都聽我阿娘和我念叨謝家公子如何出色,卻不及第一眼見到你,世間萬物好像都看不進你的眼中,他們私底下悄悄說你是下凡來曆劫的。”
“後來在巷子裡找到你,當時隻想着,原來你也有那樣的一天,隻是後來的事情,讓我時常在想,那一日将你從白馬巷裡背出來,是好是壞……”
邺晏禮如是說,可謝韫玉隻掀眼看了他一眼,而後道:“邺公子這是醉酒了罷。”
“我倒想好好地醉上一場,做一爛柯人。”
邺晏禮看了一眼手上的酒,忽然笑了開來:“我總琢磨着你和那位在想什麼做什麼,卻也想不通關殼之處,這會兒卻是有幾分明白了。”
“明白什麼?”
邺晏禮搖頭道:“不可說也。”
謝韫玉也就不在問,隻在一旁陪着他,聽他說話,也不在問他為何到府上來。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知不覺便過來晚膳,謝夫人那邊派人來問了幾句話,在這院中單獨設了桌。
晚膳過後,邺晏禮酒醒了幾分,他道:“聖上,明家,以及遠在邊關的那位少将軍,謝雲卿,這京中的水已然被攪混,隻是……”
邺晏禮看向謝韫玉,放緩了聲音,語氣中含有幾分懇求:“邺家傾倒是必然,隻是希望謝公子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幫我一個忙。”
謝韫玉看向他:“什麼忙?”
“我想拖謝大公子送邺安禮去月麓書院求學。”
“這樣的小事?”不值當吧?
隻是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隻聽邺晏禮接着道:“我想讓你親自送他過去。”
看出來他眼中的鄭重,謝韫玉琢磨了一下,問他:“同明家那位小公子有關?”
邺晏禮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也算是吧,況且放他在這京城裡我也不放心,更别說那人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扔他出來這京城,便是作妖,也賴不到他的身上。”
說罷,他苦笑一聲,雖說邺家早已腐朽,但到底,他也姓邺。
“你倒是賴上我了,臨走了扔一堆事兒給我。”
“你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謝韫玉輕笑道:“我差人送你回邺家?”
“不了。”邺晏禮這會兒已經徹底醒了酒,他搖頭道:“待會兒我就走,趁宵禁前出城。”
“今夜就要走?這麼急?”謝韫玉問道,“你不和他說一聲?”
“他這會兒說不定正在哪家技館裡鬥蛐蛐呢。”
“隻怕他知道你在我這兒不回去,馬上就能來我府上鬧了。”
“他不敢。”
“這可不好說,我瞧着他倒是很關關心你。”話落,謝韫玉又像是提氣來幾分興趣,問他,“真不回去?”
邺晏禮搖搖頭,自顧站起身來“不去了,昨夜出門的時候我就沒準備再回去。
謝韫玉擡頭,看進其眼裡,酒色上臉,漂亮得過分的臉頰上,暈着紅,也不知真醉還是假醉。
謝韫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邺晏禮隻當他答應了。
“走了。”邺晏禮擺擺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多時,院子裡又徹底安靜下來,謝韫玉喝完壺中的最後一杯酒,放下杯子也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