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了雨的潮濕,寒冬逾期而至,高懸的太陽好似被雲海無盡吞噬。
【裝修師傅:年末就能完工】
【沈(男,藝術園區南,攝影工作室):嗯,辛苦了】
“翎羽,我好看嗎?”
輕聲的詢問将沈翎羽從生活的憧憬中拉回生命的全集。
沈翎羽放下手機,轉過頭。
南挽誠一身藍白色機車服,社畜型寬肩窄腰,親吻着捧在手心的彩虹愛心瓶,另一隻手自拍,看沈翎羽轉過頭來,就着這個姿勢擡眼,披頭散發對着他wink,眸心灰蒙而清透,瞳底盈着冷月冰雪的餘色,似一隅被遺忘的泉,不會太過潮濕而發黴,也不會太過幹涸而龜裂,搭配淡灰色系眼影,閃粉的熠熠似晶體或餘波的閃爍,溫柔又厭世。
“好看。”沈翎羽走近,從滿桌化妝品裡拿起藍色的發帶,坐下接過瓶子放在桌上,手法熟稔地給南挽誠紮了一個側三股辮,摟着他的腰,看向鏡子裡姿态親昵的彼此,“這樣更好看。”
“等我練好了,去你工作室當化妝師。”南挽誠眼睛很敏感,戴着美瞳不太舒服,無可奈何還是摘了下來,生理性淚水泛着光,比美瞳更為水潤,透過鏡子平行濕潤了沈翎羽幹燥的唇,“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上班、下班了。”
沈翎羽蹭了蹭他的頭發,沒忍住輕啄了幾下裸色的嘴唇:“你想跟我一起搞辦公室戀情?”
南挽誠失笑,他很喜歡逗沈翎羽:“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地下戀,畢竟我是某隻小蝸豢養在殼裡的金絲雀。”
“不會,隻要你喜歡,偷情和官宣都可以。”沈翎羽就着這個姿勢壓倒南挽誠,溫吞地吻他柔軟的脖頸,“挽誠……你真漂亮。”
沈翎羽埋入南挽誠的頸窩,該死的化妝品香味在緩慢侵占南挽誠原本的清涼。
“那死後我要留個全屍,保護好你喜歡的肉/體。”
兩個人挨得太近,連骨頭的震動都感受得一清二楚,也許他們生來就應該骨肉也相連在一起。
沈翎羽突然有點羨慕柯芝和宋香了,如果他和南挽誠也生于同一個子宮就好了。
一起咿呀學語,一起蹒跚學步,父母訴苦時兩個人互相捂住對方的耳朵,被關禁閉時互相捂住對方的眼睛,在黑暗裡共享一場不見天日的愛情。
相似的血液流淌相似的叛逆,他們可以攜手将幾百萬的桎梏砸得稀碎,偷偷摸摸帶着夢想離隊,手牽手躺倒在榆樹細碎的綠蔭下,背對天空的明亮,面向綠樹的陰影,接一個忤逆世俗的吻,彌補生命缺失的瘋狂。
沈翎羽抱着南挽誠的腰,耳朵貼在他的右胸膛,每一次呼吸與每一次心跳都是振聾發聩的告白:“我們的骨灰也要攪在一起。”
“那當然。”南挽誠拍拍他的背,像是在訓練小狗的條件反射,“翎羽,擡頭。”
“嗯?”
錯不及防的一吻,還未來得及深入就迅疾離去,隻留口紅濕潤的餘香缭繞鼻息。
原來不隻蜻蜓有意的點水能打破湖水的平靜,蝴蝶無意的落粉也能戲弄水底的魚。
“這張你的反應好可愛。”南挽誠拿着手機炫耀般晃了兩下,眼眸泛紅,波光潋滟,機車服衣料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我要拿來做屏唔……”
沈翎羽承接了他的呼吸,他說不出玩笑,吸不進氧氣,身體也動彈不得,窒息與解脫共存。
蝴蝶被魚咬住了翅膀,不得已以翩然為代價共沉淪。
“為什麼這麼漂亮……”沈翎羽嗓音含糊,意味不言而喻,“要卸妝嗎?”
“……去浴室吧。”
隻需要一個暗示,南挽誠就能做到供奉他想要的一切。
…………………………
雪花也是貓薄荷的一種嗎?
南挽誠已經開始思考沈翎羽過去20多年怎麼忍耐過來的了,這精力未免太旺盛了。
“你以前自/慰頻率高嗎?”
沈翎羽本來還在不知餍足地貪食他肩頸的清涼,傳統的家教意識迫使他突然停住了,似乎是沒想到“自/慰”兩個字能從南挽誠口中說出來,畢竟南挽誠的文風和三次元的教養表現泾渭分明,另一種層面的衣冠禽獸。
“不怎麼做。”
明明半個小時前兩個人才在浴室做着最親密的事,現在回答這種問題竟然有點……内斂?
“那就是有咯。”南挽誠摸了摸把臉埋進自己懷裡的小朋友的頭,失笑,“怎麼做的?看視頻?還是聽廣播劇啊?總不可能是想着誰做的吧?”
話落,沈翎羽抱得更緊了,語調平穩,聲音沉悶:“沒有,就簡單解決生理需求而已……”
南挽誠很吃他這套,若有所思拉長尾音:“這樣啊。”
“你呢?你怎麼做的?”沈翎羽擡起頭,臉上還泛着深深淺淺的褶皺印,像一隻被主人揉得皺巴巴的小狗,又兇又委屈,“難道是想着誰做的?”
自食惡果,赤裸的情語戳破年少的羞澀,南挽誠吧嗒一下焉了氣。
因為他真的意/淫着沈翎羽那張青澀的臉手/淫/過。
“記憶很模糊,當然是聽廣播劇了……”
蒙太奇編織了少年的遮羞布,南挽誠試圖拉扯新的話題。
“我們一起用剛剛那張照片當屏保吧?”
“不,要。”沈翎羽咬他的下唇,長長的眼睫落下陰影,遮不住眸心倒影的昳麗,“我更喜歡江灘那張合照。”
喜歡你總是不顯于色的羞澀露出馬腳,喜歡你雲淡風輕的情緒也洩一點氣。
“好吧。”南挽誠故作遺憾,“那我隻能自己用了。”
沈翎羽從他鎖骨間的蝴蝶吻到耳畔,聲音輕得幾乎是氣音:“喜歡我嗎?我好喜歡你。”
就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一遍又一遍反複确認戀人的心意,把答案當做膏藥,塗抹在早熟遺留的生長紋上,療愈被有意遺忘的生長痛。
他們的成長太過悄無聲息,所以南挽誠的回答也低聲細語,他湊到沈翎羽耳邊:“我愛你,最愛你了。”
“晚安,寶貝。”
“晚安,寶寶,祝你做個好夢,祝你夢裡有我。”
哄孩子陷入夢鄉的不是搖籃曲,而是媽媽的吟唱。
引沈翎羽安睡的也不是情話,而是南挽誠的笑音。
他溫順地将臉埋入愛人的肩頸,放棄了成人的自傲,安然熟寐。
如果能一起出生就好了,這樣……就算沒有媽媽,也能當個孩子。
這一瞬莫名的想法讓自诩獨立的沈翎羽感到荒誕。
意識恍惚結束了短暫的睡眠,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卻隻見空蕩蕩的床。
大腦一瞬清空,沈翎羽視線都是花的,從床上起來打開燈,一隻手捂着額頭,徑直往門縫洩光的浴室走。
咔嚓——
“挽誠?”
站在盥洗台前哭的南挽誠擡起頭,鏡子裡的光很亮,沈翎羽臉上未幹的淚痕也晃得他眼睛疼。
“為什麼不叫醒我呢?”沈翎羽從背後抱住他,埋進肩頸,冰涼的淚漬很快消融于南挽誠也不算高的體溫。
這不是南挽誠第一次半夜跑浴室哭了,也不是沈翎羽第一次發現這些被藏起來的眼淚,但無論沈翎羽怎麼說,南挽誠都不願意叫醒他。
“我沒……沒事。”聽這呼吸的紊亂程度,應該已經哭了好一會了,“你做噩夢了?”
“沒有。”沈翎羽依然抵着他的肩頸閉眼,“就這樣抱一會。”
南挽誠感到肩上一股溫熱,僵在了原地。
肩上的淚凍傷了他的神經,臉上的淚燙傷了他的眼睛。
小小的浴室容納着兩個人無名的淚,不知道是哭看不清的周身,還是哭過去死無對證的痛苦。
也許隻是以失控的淚去哭彼此當下失控的人生。
他會覺得煩嗎?
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心裡問自己。
好在抑郁也有程度,現在不過是流點無關緊要的眼淚。
兩個人互相擦幹淚又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時間流速太快,用來悲傷的夜晚也限時,晨曦初露一刻好像是在昭告他們的狼狽與潮濕。
很快,12月來臨,連晨曦也被密不透風的陰雲吞噬。
南挽誠已經有兩個月沒寫文了,新坑的大綱也遲遲沒有完善。
除了自己的身體問題,還有這段時間網上莫名暴起的輿論。
——之前那篇鑒抄黑帖火了。
近乎以南挽誠的生命為燃料的火勢。
各種咄咄逼人又義正言辭的調色盤被瘋狂轉發,輕而易舉就形成不可逆行的漩渦,每一滴海水都在争先恐後捂殺漩渦中心的受害者。
【之前一直不敢說,沒人覺得他的文筆太華而不實了嗎?文風也很單調,除了寫想死想哭,什麼都不會,還天天批判這批判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