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
代芙瑤坐在姚栗的宿舍裡,看姚栗跟姚栗三位舍友忙忙碌碌地把床上小矮桌各自拿下,四合一,拼在宿舍正中央變成一張臨時的大桌。
姚栗從代芙瑤面前經過好幾回。
兩人一次目光都沒對上。
代芙瑤冷笑——比起不開心,這個人更像是在心虛吧。
她看着姚栗下判斷,能讓姚栗出現這種狀态的,多半是孟析,又有什麼事不敢跟我說了是嗎。
楊裙伸手:“來來來,代芙瑤,給你一雙筷子。”
“好,謝謝。”代芙瑤笑着接過。
張倩解塑料袋:“我跟菲菲買了好多吃的,本來都怕吃不掉,幸好你們叫了外援。”
楊裙拍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
菲菲切一聲:“人家不是姚栗的朋友嘛,跟你有什麼關系。”
“哼,我跟代芙瑤已經是朋友了。”楊裙看代芙瑤,“對吧——”
代芙瑤笑着點點頭:“嗯。”
擺在姚栗桌上的白色手機響了聲。
姚栗下意識拿起,發現來信人叫章辭念。
哦。
代芙瑤的手機。
她抿着微笑,用手機拍拍離代芙瑤更近的楊裙:“給代芙瑤。”
楊裙奇怪地看她一眼,接過,往代芙瑤跟前遞的時候給代芙瑤使眼色——你看,姚栗這樣子是不是特别不對。
機緣巧合。
姚栗沒有挨着代芙瑤坐,她和代芙瑤中間隔了個楊裙,吃東西的時候姚栗話也很少,就跟不太認識代芙瑤似的。
好在姚栗舍友的話都很密集,才沒讓這頓飯顯得太尴尬。
微信裡章辭念還在等。
代芙瑤幫忙收拾好垃圾,打結,起身提在手上:“我還有事要先走啦,垃圾我帶去扔。”
“謝謝!拜拜!”
代芙瑤對跟她揮手的另外三位笑笑,而後,看背身站在桌前,不知道悶頭在架子上翻什麼的姚栗。
姚栗就快把“有心事”三個字刻在牌子上頂在頭頂給代芙瑤看了。
代芙瑤揚聲:“姚栗,陪我丢垃圾。”
姚栗,安靜版,罪孽版,惶惶不安地跟代芙瑤走在宿舍樓道裡。
就。
該死的。
她餘光又瞄見了代芙瑤臉上的那顆痣。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你完蛋。
你居然對你最好的朋友産生奇怪的心思。
到樓梯口,姚栗受不了,停住腳步:“要不然——”
代芙瑤看姚栗,疑惑。
“你還是自己去扔吧。”姚栗說,“反正,你不是要去見章辭念嘛,都順路的事,我就不下去了。”
代芙瑤皺眉:“你又搞什——”
“代芙瑤。”
章辭念站在樓梯拐角處,喊完,對姚栗招招手,“嗨,你好,好久不見。”
代芙瑤笑了下,收回目光,想繼續跟姚栗掰扯。
姚栗失神地拍了下代芙瑤的手背:“好了,這下更不用我陪了,謝謝你幫我們丢垃圾,我回去了。”
姚栗不等代芙瑤說話。
擦身離開。
章辭念往台階上走幾步:“我還以為你要叫姚栗跟我們一起呢。”
“本來是這麼想的——”代芙瑤回頭看着姚栗的背影,“算了,我們走吧。”
姚栗敲宿舍門。
楊裙來開,驚訝:“你飛上來哒?”
張倩也支個腦袋看:“不是吧,下趟樓這麼快?”
姚栗繞過楊裙往裡走,支吾:“喔,沒有啊,我沒下樓。”
張倩:“我就說,怎麼可能。”
姚栗走回桌前,拿起置物架上被她特意取下的轉運戒,捏在手上。
心情好複雜。
本來隻是那種心情。
看到章辭念之後就變成那種心情。
即便是随便想想,姚栗都不想把那幾個詞明确想出來。
楊裙刻意在她身後跟菲菲聊:“哎呀,有沒有人覺得今晚上吃飯的時候,某人非常沉默寡言呀。”
菲菲:“好像是有誰話特别少來着。”
楊裙:“是呀,是誰呢,好想找出來。”
“會不會那個人姓姚呢。”
“會不會呢。”
姚栗打開櫃子,拿外套,回頭瞪兩人:“我去超市買東西,誰跟我走。”
楊裙和菲菲互指。
下樓。
楊裙的聲音在樓道回蕩:“我猜拳怎麼就這麼弱呢?我是不是一次都沒有赢過菲菲?對了!讓你不開心的罪魁禍首不會是你的好朋友吧?”
姚栗停住:“不要以為你把這個話夾在其它事情裡我就聽不出來。”
“你剛才吃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吃飯的時候說什麼話。”姚栗說,“搶吃的都來不及。”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護食的人嗎?哎呀!行啦!你不開心的樣子太明顯了!尤其是你跟代芙瑤關系還那麼那麼好!你桌上不跟誰說話都不可能不理她啊!”
兩人走出樓道,黑悶悶的天色壓在姚栗心中。
她把一直在響的手機靜音:“我跟她隻是老同學,再好的朋友也會變啊,遲早有一天,我跟她也不會再那麼好的。”
“NONONO,這可不是你的說話風格。”
姚栗拿起手機看,騷擾電話,摁掉。
楊裙繼續說:“反正你倆今天吵架明天和好的,我真的很想把你現在的話錄下來,等你心情好了再放給你聽,讓你無話可說。”
我現在已經非常無話可說了。
姚栗望天,目光焦點無處安放。
到超市裡,姚栗要買衛生巾,跟挑零食的楊裙兵分兩路。
路過洗護區,姚栗聞見熟悉的舒膚佳的味道。
她又想起了代芙瑤。
關燈後,人的視覺變差,聽覺、嗅覺就變得格外明顯。
姚栗蒙着被子,感覺到代芙瑤在她身邊躺下,舒膚佳的淡香。
過會兒,沒動靜,姚栗下拉被子。
代芙瑤特别特别近地就在她被子外看着她,黑暗裡,代芙瑤臉頰上那顆小巧的黑痣,像電影裡被不斷放大的細節,迫使姚栗深陷其中。
代芙瑤輕柔的聲音笑她,姚栗,你沒事玩什麼躲貓貓啊,幼不幼稚。
啊。
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