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那天,慕涵在夕照将近時出了門。
相府所在的這片地方沒什麼集市,但是街兩邊的店鋪和人家都挂起了花燈,别有種燈火半闌珊的美感。
慕涵有點恍惚。
她有三年未見過這個景象了。
這一天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許多公子小姐都會相約出來,不過大多都是在酒樓茶坊訂個景觀好的包間,很少有真擠到百姓中間湊熱鬧的。
以前,上元節這天,她要麼和慕清胥還有容辰戴着面具去逛花燈市,要麼拉着李知尋去看煙花。
那時候,哪怕困眯了眼睛都舍不得回去,隻因舍不得如此美好的時光輕易流去。
心中升起幾分惋惜,她不由輕笑。
再一擡眼,慕涵就看到了茶肆中正等着她的許歸言,身着暗紅色鶴錦常服,面如冠玉,一身清冷。
他知道她不喜相府插手她的事情,所以沒有進相府和相爺寒暄,而是在附近尋了處地方等她。
慕涵坐在他對面,遞給他一個平安結,說道:“新歲平安。”
她每年都會做平安結,也會送給很多人。
哪怕在傷了手之後,她也還是習慣在過年的時候弄點紅繩,打幾個粗糙又簡單的絡子。
算不上精巧,更算不上珍貴,隻是覺得佳節便該如此罷了。
許歸言嘴角上翹,身上冷意盡消,聲音也柔和了下來,“多謝。”
慕涵不由打量了他一眼。
許是因為熟悉了,許歸言不像最開始一樣總冷着臉了。
不笑的許大人雖然很清俊,但笑起來更好看。
許歸言被她盯着,也沒有任何閃躲,而是問道:“怎麼了?”
慕涵收回眼神,“沒事。”
她果然還是太沉迷男人的皮相了。
不然也不會心系容辰好多年。
許歸言失笑,喚小二來結賬。
小二看這位客人方才等人的時候神色冷峻得像閻王爺,等到姑娘來了才冰山融化,便打趣地對慕涵說道:“姑娘,多虧了你來,不然真怕這位公子将我們茶鋪給凍成冰。”
慕涵笑了,又給小二添了些打賞,“人家不過是好端端坐着,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新春佳節,又得了賞錢,小二開心得眉飛色舞,嘴皮子也越發伶俐,“得嘞!謝謝姑娘謝謝公子,祝二位好事成雙,喜上加喜!”
樓上由薄紗隔開的雅間裡,容辰冷着臉不發一言。
“辰哥哥,我就說姐姐會和許大人出來,她還不承認。”
“大概是真的看上許大人了,不想我們從旁打攪。”
容辰沒有接話,但慕婉并不氣餒,繼續好心勸道:“姐姐性子執拗,辰哥哥你還是不要出面了,我們隻遠遠地跟着他們,防止他們情不自禁…做些有違男女大防的舉動就好。”
容辰淡淡看了她眼,說道:“你身子弱,受不得寒,我送你回去。”
慕婉心下咯噔,不由頓了頓。
她的眼中浮現一絲懇求,軟聲道:“我在攬月樓訂了位子,辰哥哥你就送我過去好不好?“
“反正姐姐他們也是往主城一同去的。”
“好。”容辰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
他的手中輕輕把弄着茶盞,眼神卻始終停留在樓下。
而許歸言和慕涵已經離開茶肆,一同向燈會的地方走去。
“那件衣服上有搜出什麼嗎?”慕涵有些好奇地問道。
許歸言點點頭,“珍珠燕将盜來的一顆珠子藏在了裡面,已經物歸原主了。”
“這樣啊。”
慕涵先是恍然,又是疑惑,“那今晚出來是為了繼續找珍珠燕麼?”
慕涵問的随意,許歸言面具下的臉卻愣怔了片刻。
他低聲答道:“目前沒有什麼新線索。”
“哦,那就随便逛逛吧。”
她沒有擡頭,也沒有看到許歸言驟然輕松的神色,隻聽見他應了聲“好”。
慕涵三年沒有逛燈市了,她小時候就喜歡花燈,每逢過年的時候要把院子裡都挂滿。
如今再看,倒是不像小時候那麼興緻盎然了。
她信步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