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某分内之事,郡主勿要挂在心上。”
之後陸詢起身告辭。
“大人——”歸晚再次叫住了他。
陸詢好似就等她這句一般,立時回身拱手:“郡主,請吩咐。”
歸晚躊躇一下,“并無什麼大事。勞煩陸大人若是見到李将軍,方便時還請替我帶一句感謝。”
陸詢微蹙,意識到郡主要謝的是使相,随即笑道,“下官一定會如實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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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老奴終于見到郡主了!”
喬嬷嬷見到歸晚時頗為激動,眼眸似是紅了,隐隐有淚花閃現,“郡主您受苦了!看這臉兒都瘦了。”
那一副老淚連連的模樣,看得歸晚有些不落忍。
她還是第一回看到喬嬷嬷落淚,心裡頭有些感慨,若非不知道喬嬷嬷以前對自己的苛責無情,估計她這會兒也對這“患難之情”信以為真了。
“老奴日夜睡不安甯,想着自己辜負了老夫人和相府的囑托,隻恨不得——”喬嬷嬷哽咽住,再次察看了郡主一番,見她衣飾華麗無一不妥,方才道,“郡主安然無事,老奴這心裡就安穩了。不然老奴真對不起——”說着又哽咽了一下。
噢,原來是擔心差事辦砸了,連累她自己。于此歸晚剛湧上心頭的那一絲感動也沒了。
“世事無常,嬷嬷勿要自責,好在我尚且全須全尾,相府的差事一切照舊,嬷嬷可不必擔心了。”
她端得柔聲細語,卻透着疏離。
喬嬷嬷神色微微一怔,想起素日二人的疏離,此刻也點了點頭,松開了握着郡主衣袖的手,“是老奴失了體統,還望郡主勿怪。”
“嬷嬷說哪裡話,您是相府的老人,歸晚怎敢怪責。”一面吩咐道,“錦帶,嬷嬷一路風塵仆仆,快些奉茶。”
連向來腦子慢半拍的錦帶都看出了端倪,小郡主好像與這嬷嬷并沒有久别重逢的熱情,隻将一杯熱茶遞給了她。
喬嬷嬷确實一路趕來,正渴着着,卻不料這茶忒熱,差點燙了嘴。
歸晚心裡怪責這錦帶多事,但見喬嬷嬷面上沒說什麼,隻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氣氛一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還是喬嬷嬷問道:“不知郡主這些日子可還好?遇到了什麼難處?”
歸晚壓根沒打算向她說明當日情形,此時隻柔聲道,“讓嬷嬷惦記了。好在逢兇化吉,嬷嬷當日沒走?”
喬嬷嬷道,“是老奴行動緩慢,沒跟上郡主。後來,來了援軍,那些歹人被拿下,損傷了些人。當時聽說郡主找不見了,老奴萬分後悔,萬不該當初隻顧着那嫁衣——”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歸晚攔下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嬷嬷不必自責,再說也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千刀萬剮的歹人。節度使已經着人督辦此案了。”
最後這句話,歸晚是猜測的。想老如此大案,事關自己,處月雄自然會嚴查督辦。
喬嬷嬷默然,心裡暗暗覺得表姑娘變化了不少。這變化好似早就開始了,隻上回出事才有些察覺,表面柔柔懦懦的郡主,實則内心有她的堅韌勁。
喬嬷嬷舒了一口氣,開始打量這屋裡擺設,雖沒相府雅緻,倒也周全舒适,隻是見眼前這個婢女,五大三粗,瞧着連相府的粗實丫頭都不如,怎麼能上前伺候自小體弱的表姑娘。
她想問姑娘還吃藥否,住的慣麼,但守着潞州府的婢子,她問不出,便對那丫頭道,“你且下去吧,我有話與郡主說。”
喬嬷嬷這口氣還是和相府時一樣,說話時總有那麼幾分頤指氣使,素來她身邊丫頭譬如鳴翠都怕這喬嬷嬷。
那錦帶卻不知道這喬嬷嬷的威風,此時眨了眨眼:“你是問我?”
喬嬷嬷恢複往日的管事婆的嚴肅,微微擡了擡下巴,寒聲:“就是你。”
“奴婢隻聽郡主的吩咐。”
喬嬷嬷心裡暗道:這沙陀人的粗婢果然是沒有規矩。但是她作為相府的人,眼下确實使不動節度使的婢女。
歸晚并不想現在就下了喬嬷嬷的威風,于此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喬嬷嬷見人都走了,這才問出口,“那節度使待郡主如何?”
歸晚心裡道:連他面都沒見到能如何?面上卻含笑道,“嬷嬷放心,一切合乎禮度,并無不妥。”。
喬嬷嬷有心打聽,“老奴聽聞節度使受了傷,嚴重嗎?”
“這個……嬷嬷該去問節度使身邊的人,我并不清楚。”
喬嬷嬷頓了頓,道,“郡主,您該主動去關心一下節度使的身體。畢竟您是他未過門的夫人。”
歸晚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有想過這一茬,不過,這喬嬷嬷好像在慫恿自己打聽處月雄的情形,莫非是舅父對喬嬷嬷也有吩咐?
于此她小臉一沉:“陳将軍也受了傷,嬷嬷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人吧。”
宋嬷嬷默然了一會兒,開口哽咽了一下,“将軍他,他傷重故去了。”
“哐啷”一聲,歸晚拿在手上裝樣的茶盞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