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得空隙的秦獨,一把拎起地上的小皇帝,在猛虎下次撲來之時像推麻袋似的将人推進迎來的士兵堆裡。
他沒那麼細緻的動作,隻打算讓小皇帝活着就行。
“侯爺!”小皇帝驚慌哭着,不忘轉身呼喚,伸長胳膊想把秦獨也拉過去。
可話音剛落,大虎已然猛地撲來一掌拍在秦獨背上。
秦獨霎時覺着髒腑振動,緊接着背上有撕裂的疼痛。
他不受控地滾了半圈,随即便翻身而起單膝撐跪在地上,睨着那隻老虎。
這一幕,令段懷容霎時心跳劇烈,一口氣提到喉間,一聲秦獨險些脫口而出。他攥緊了缰繩,指甲都微微扣進手心裡。
好在那些士兵還是有眼力的,趁機刀槍齊上與猛虎周旋了幾回。
奈何這隻虎實在是體型太過雄壯,又勇猛異常。刀槍根本近不得身,幾聲長嘯震人心肺,甚至駭人。
秦獨背上火辣辣的,他小心翼翼挪動着,想避開老虎的視線。可才稍稍移動,老虎忽然轉頭兇光畢露,猛地撲來。
他當即翻身向側方,順勢拔起地上的箭支。
老虎一掌将其按在地上,而他則把箭刺進老虎心口。
猛虎顯然吃痛,缺沒能令其喪失戰鬥力,這會兒隻下力更狠。
秦獨迎面便是血盆大口,金黑色的皮毛十分懾人。他竭力以手臂抵着另一隻虎爪,示圖從強力的壓制下挪開。
低沉的虎嘯在耳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獵物踩碎吞下。
那些士兵趁機偷襲刺了幾刀,可老虎卻被激怒更兇狠,直俯身向秦獨而去。
段懷容再難冷靜看着,他短暫地思慮,利落自馬側拿了弓箭,拉弓瞄準糾纏的一人一虎。
人和虎這樣近的距離又在搏鬥,沒有誰敢貿然放箭。
箭矢的瞄準處,時而老虎躍起,時而是秦獨與之周旋角力,沒有誰能停留片刻以供鎖定目标。
段懷容放緩呼吸,淺色的眸子凝神,其中靜得毫無生氣。
他箭指的方向有秦獨也有老虎,可他并不是在賭。
猛虎帶着疾風将秦獨撲倒,虎爪帶着血迹重重按下,一副獠牙迅雷之勢朝人脖頸而去。
饒是見慣險惡的秦獨,這會兒也心神震動,懷疑自己是否要喪生虎口。
段懷容将弓拉得抖動,已然到了這張弓的最大限度。弓弦深深勒進他的手指,将四周皮膚勒得發白。
這一箭,必能深刺進老虎的皮毛,卻也能兩人将個對穿。
秦獨已經快支持不住,虎牙已在眼前。
電光火石間,一道風聲擦着他耳畔掠過,緊接着老虎一聲痛苦的吼叫,連連翻騰後退。
心口的壓力驟然撤開,他當即翻身而起退出幾步,看清狀況後意外。
一支箭正刺入老虎左眼,連帶着箭柄沒入半根,可見力道不小。
秦獨當即順着箭來的方向去看,隻見段懷容還在馬上端着弓,目有餘威地望來。
所有人都投去了目光。
猛虎鮮血滿面,疼痛徹底被激怒,但這一擊頗為緻命,已經令其步伐踉跄。
它甩頭看向段懷容的方向,報複似的猛奔起來,看着是已經鎖定獵物的姿态。
大虎過于迅猛,無人敢攔。
段懷容微微張大了眼睛,坐下白馬因為被猛獸之氣震懾,驚得嘶鳴不受控制。
秦獨見狀,心中一顫,不假思索地猛然起身追去,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救段懷容。
他一把抄起祭台上的火把,三兩步躍上一旁高台抄了近路,直向猛虎奔襲的方向而去。
段懷容勒着缰繩,控制住失控的馬匹。
黑金色的皮毛如風,血淋淋的虎頭霎時撲咬上來,将白馬的喉管一口咬斷。
白馬嘶鳴倒下,段懷容失去平衡支撐,下一秒也要落入虎口。
身形下墜時,他餘光見了奔來的秦獨,似乎是不顧一切地奔來。
忽的,眼前一道火光閃過,緊接着一股力量自腰部将他攔住,猛虎獠牙擦着他臉頰遠離。
秦獨躍身幾乎将段懷容圈在懷裡,同時以手中火把抵住老虎張開的血口。
老虎懼火,又被燙灼了口舌,這會兒更吃痛甩頭踉跄。
段懷容隻覺耳邊一陣風聲,而後秦獨攏着他的長發和脖頸,将他護在懷中。
那是一個帶着冬日寒氣和血腥的懷抱,可卻沒有半點遲疑不安,段懷容甚至已經把身體所有重量交付。
此刻,或許是下意識代替了他本人做選擇,選擇相信這個朝他奔來的人。
秦獨側身,以腳尖挑起地上散落的銀槍。也不再等待什麼援助,趁勢刺向已經傷痕累累的猛虎。
銀槍攜風如龍,槍尖寒芒奪目。他挽槍躍起,再在大虎身側添了一處傷口。
段懷容望着,這等時候,既然已經出手,便沒有再袖手旁觀的道理。
他挑起地上的長劍,挽了個劍花,随後将劍身在還燃着的火把上蹭過。
銀色的劍身穿過火把,敷上其中的火油,正個劍身便都燃燒起來,遇風不滅。
淺眸冷淡,一身漠然的氣魄,手中長劍火焰燎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