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能接住秦獨的脆弱。
那道傷口有一指長,索性比較淺,現下已經不流血了。
秦獨将衣服挂在臂彎,赤着上身。
段懷容将金瘡藥塗在傷口上,以指尖慢慢敷勻。
他仔細看傷口,餘光看到秦獨左耳而後脖頸處,有一道細小的傷痕。
是之前被他射向猛虎的那一箭傷的。
[除了你,沒人會發覺本侯這裡有道疤的],這是當時秦獨說的。
他輕輕觸上去,覺得這句話今天有了别樣的意味。
除了他,沒人會發覺秦獨這幅身軀裡,有多少隐秘的疤痕。揮之不去,終其一生。
“怎麼了?”秦獨仰頭。
段懷容在對視時恍然心動,想要俯身下去親吻。
兩人的唇輕輕觸了下,淺嘗截止。
“慎元!北邊都安置好…”
話音在大帳門口戛然而止,樊潇遠嘴還張着。
情意綿綿的二人即刻四顧遠離,做賊心虛的樣子。
樊潇遠倒是沒看到兩人親時的樣子,但暧昧的氣氛實在是非比尋常。
他嘶地吸了一口氣,恨不得剛才自己瞎了,當即轉身便要出去。
可一回頭,猛地撞在了郎朔身上,撞了個踉跄。
“哎呦!造孽啊!”
樊潇遠嘟囔,不知在說郎朔,還是在說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秦獨一擡臂,将衣服披在身上,大緻整理好,若無其事問着:“北邊怎麼了?”
段懷容側身,自顧收拾好金瘡藥,耳後微微泛紅。
“北邊安置好了,再休整一兩日就能北上退敵。”
樊潇遠說着,挑了個稍遠的地方站定,眼珠兒靈活地掃量兩人。
“好。”秦獨答着,思索哪裡還有缺漏,下意識看過去。
這一看,樊潇遠即刻雙手橫在胸前防備:“我可沒看到,說好不帶殺人滅口的啊!”
郎朔進來得晚,錯過了最佳觀賞時期,這會兒一頭霧水:“怎麼了?”
“沒事。”秦獨結束了這個話題,起身在桌上鋪了地圖:“合計一下後邊的事情吧。”
插科打诨的氣氛退去,四人圍在案前。
“我沿着并州界繼續北上,在敵軍側翼設伏。”郎朔指着:“然後與正面作戰的冀北軍配合,分割敵軍尾部。”
樊潇遠點頭:“我會在這兩處布重兵,慎元你可率兵将敵軍驅趕至此,我們三方設個口袋,甕中捉鼈。”
秦獨點頭:“在這裡再設些伏兵絆馬索,免得敵軍又有援軍潛行抄了後路。”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将軍,排兵布陣很是清晰。
段懷容甚至能想到,這老少不一的三人,是如何意氣風發地并肩馳騁在戰場上,攻無不克的。
“我們三個都在前線,誰來坐鎮中軍帳?”郎朔問道。
秦獨聽後,率先将目光投向了段懷容,另外兩人也跟着看去。
段懷容坦然,無驚無喜。
“段先生運籌帷幄帳中,決勝千裡之外,我信。”秦獨表态,以目光詢問二人。
樊潇遠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咂嘴笑着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還是信服段懷容,一來是因為段懷容之前調兵馳援。
更重要的是,今晚扇了魯潛覆一巴掌。
那一耳光可太清脆了,魄力差一點兒的人都扇不出來。
他一抱拳,回了句同信件裡一樣的話:“謹聽段先生令!”
“有勞段先生了。”郎朔附和。
段懷容颔首還禮:“不負所托。”
幾人又就計劃詳細商議,結束時已至午夜。
郎朔先出了大帳,秦獨一把薅住樊潇遠的脖領子,把要走的人拽了回來。
“你剛才看到什麼了?”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樊潇遠梗着脖子:“我剛才瞎了!什麼都沒看到!”
秦獨哼了聲:“真的?”
“真的!”樊潇遠一個轉身掙脫了控制,合着眼睛擡手:“我乃大魏第一盲将!”
說罷,他正氣凜然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出了大帳。
段懷容低頭忍笑。
這個年紀了都還如此鬥嘴,可見這兩人小時候怕是更要鬧騰。
“笑什麼?”秦獨發覺。
段懷容故作正色道:“眼下大魏最英勇的三位将帥都任我驅策,自然高興。”
秦獨一把将段懷容攔腰攬過來,目色深沉地将人打量:“我巴不得天下兵馬,都能由你驅策。”
他希望段懷容得到更多。
說罷,他把段懷容抱得更緊,又要膩歪。
“别,再進來人怎麼辦?”段懷容躲避,心有餘悸。
秦獨轉身,将人抵在書案的邊緣,饒有意味地笑着:“有盲将自有盲兵。”
他俯身輕吻了下,權做剛才草草結束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