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兩日之後,冀北軍拔營動身,準備一鼓作氣反撲。
段懷容随軍坐守中軍帳,日日數封戰報與調令來去往返。
這段時間,三州将士人人皆知有位段先生在運籌帷幄,與前線三位将帥發号施令。
九天四戰,兵力縱橫、局勢決斷無一失誤。
段懷容在冀北一戰中聲譽鵲起。
直至九月中旬冀北軍一路北上,與并州鐵騎和嶺州軍配合,将燕北鐵蹄逼退出大魏領土。
冀州往北一直動蕩的邊境三州,也終于暫得了安生。
秋陽明亮,秦獨與段懷容在邊界别送郎朔與樊潇遠。
來援助隻能是暫時的,他們還有自己的防線要守。
段懷容迎着秋風,回望身後殘破的城池。明明陽光正好,可一切都沒有生機。
“剛才朝中來消息了。”秦獨說着:“讓我去豫州與荊楚一帶,南蠻有些動作。”
外敵如狼似虎,自來嗅覺靈敏,但凡察覺一點血腥味兒,都想伺機來分一口魏土。
若任由呂伯晦、曹重還有諸如襄國公一黨繼續挖空國土根基。魏朝氣數全盡那一刻,泱泱國土将會被環伺已久的外敵瓜分。
百姓會在外族鐵蹄刀劍下,生不如死。
段懷容清楚地知曉,不能再拖了。
要在這片土地一息尚存之時,開啟一個新的、宛如初陽的朝代。
無人做,那便由他來做。
“過兩日我們要回京一趟。”秦獨道:“九月二十七是我姐姐的生辰,得回去看看。”
但凡不是要緊事,他都會直接去信州,不願與京城有半點牽連。
可秦玥瀾的生日,他必須回去。
段懷容知道姐姐在秦獨心中的分量,于是點頭應下。
而且,他也記挂着秦玥瀾的身體,這次回去再診治一下。
如果同之前一樣持續好轉,那秦玥瀾能再安穩生活二十年也未嘗可知。
兩日後,朝中下了禦令。
命魯潛覆返回慶州封地,解安疆統領冀北軍。至于秦獨私調戍軍之事,隻得了“随機應變”四個字的誇獎。
晚間帳内燭火明亮,段懷容見之不由得發笑:“朝廷終于是真的害怕你這個北安侯了。”
在朝廷眼裡,秦獨便是無诏無令,單憑一句話就調了兩州戍軍過去。
此等威信之下,連呂伯晦恐怕也擔心萬一追責之下秦獨反心橫生,再憑一句話調動戍軍兵發京城。
“你以往做的是個什麼憋屈侯爺?”段懷容揶揄。
秦獨揚着唇角,俯身撐住書案貼近段懷容的面龐。
“自從你來了,我便不憋屈了,你可是我的救星。”他越說越近,甚至嘴唇張合時都要蹭到段懷容唇。
段懷容微微仰着頭,即便目光不能聚焦,也凝視着秦獨的鼻尖與雙眸。
他聲音輕輕:“那要怎麼謝謝你的救星?”
話音落,秦獨便吻了下來。
輕輕一吻,段懷容很是受用:“謝禮不夠重吧…”
他勾着秦獨又獻了一吻。
這次他們直到把氣息用盡了才分離。
……
九月二十七,兩人在秦玥瀾生日當天到達了京城。
小皇帝給秦玥瀾辦了生辰宴,諸位朝官近臣送了賀禮,幾位僅存的太妃也參宴恭賀。
秦獨特意錯開了大場面的宴會,在午後賀宴散盡了,才同段懷容一道入宮。
段懷容發覺秦獨見姐姐從來不會穿得氣勢逼人,今日一身暗灰的銀紋錦袍,隻顯富貴不顯權勢。
他便的簡單着了身水色的長衣,看着很是相配。
内宮不許朝官進入,他們見面的地方一直是慧合殿。
這次,算得上真真正正的家宴。
沒有小皇帝和呂伯晦。
“姐姐安好。”秦獨見面,笑容便親和。
段懷容攏手失禮:“見過太妃娘娘。”
秦玥瀾照舊妝容明豔、簪花戴金,同京城的秋日一樣宜人。
“你不是要去豫州麼?”秦玥瀾聽不着朝事,但總要費盡心思打聽秦獨與秦契彰的消息。
秦獨落座道:“是,不過特意在姐姐生日回來看看。”
秦玥瀾笑時眉眼生輝:“契彰在慶州回不來,也特意送了書信給我。”
這世上還有人真心念着她,她便高興。
段懷容得了空,問道:“太妃娘娘近日身體可好?”
秦玥瀾答道:“最近覺着好了許多,隻是偶爾咳嗽了,咳時的胸痛也減輕。”
病情好得有些迅速,段懷容反而生疑慮:“下官再為太妃娘娘診診脈吧。”
他起身走近,在秦玥瀾身邊跪坐,為她診脈。
慢慢的,他神色嚴肅,擡眼時疑慮。
怎麼會又惡化了,肝腎累積頗重。
況且剛才秦玥瀾明明說哪裡都好了。
“娘娘當真好了許多。”段懷容再次詢問,判斷對方是否撒謊。
秦玥瀾答得認真:“自然。”
近日症狀減輕,她還很是欣喜。
段懷容謹慎:“娘娘最近可有換藥?”
“沒有,都是按段先生醫囑服用的。”秦玥瀾如實回答。
如此對話下,緊張的是秦獨。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問道:“怎麼了?可有不妥?”
眼下病情再說無恙恐怕已隐瞞不過去,段懷容隻得另外編謊:“秋日燥氣重,之前的方子不太适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