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你見到你媽媽了沒有？”

我漫不經心地說，“見到了，她叫我去死。”

汽車在直路上歪了一下。

回到家後，老江和宋謹在廚房準備肉食蔬菜，我吃着蘋果，嚼着嚼着發現事情不對。

劉池涵跟餓了三天一樣，狼吞虎咽，我實在看不下去拍了拍她的背，老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可能在做夢，又問了問劉池涵的成績。

尴尬了吧。

我問她，“去年考了多少分？”

“沒到本科線。”

“一本線還是二本線？”

劉池涵發抖着說，“二本線。”

别人家的女兒不好教訓，自己的妹妹還不能教訓了？

“你他媽在學什麼啊？還好意思跑過來，我欠你的？”

劉池涵也發飙了，“我又不要你管你生什麼氣，就是不想看到你才不回家，你為什麼老是要罵我，媽媽就不會……”

“那你去跟你媽過啊，滾出去！”

老江站起來，“歲歲，别生氣，小涵，你姐關心你……”

劉池涵放下碗筷就要出門，“我就說不要回來不要回來，你永遠都向着我姐，她怎麼會關心我，她恨死我了！是我不想好好讀書嗎，根本沒人管我，我看見那種密密麻麻的字就懵了，我姐考試你陪着她，我考試呢，你在哪？”

我諷刺她，“你不是跟你媽在一起嗎，她不陪着你？畢竟她是能為了去找你把我丢在候車室的人。”

我多想告訴她，我差點就踏空掉進電梯裡了，但沒必要，她向警察賠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必要去計較那些，我隻能躲着劉池涵，讓她不要跟着我。換過來想，如果我走丢了，她們根本不會着急。隻有我越比較越痛苦。

她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能害死我。

我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我一定不要生孩子，否則我一定會被氣死的。

“媽媽去找過你！你自己跑掉了。”

我也不陪着她玩了，“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自己跑掉的嗎？”

劉池涵沉默了，她在我這裡無知，耍賴我都可以接受，她不能篡改記憶。

“對不起姐。”

“你們兩父女好好叙舊，明天我搬出去。”

“歲歲……”

宋謹瞥了眼老江，老江放下勸說的念頭，“那你和小謹自己收拾一下東西。”

劉池涵淚眼婆娑地看着我，“對不起姐，我就是腦子抽了，你一罵我我就不開心了，對不起姐，今晚我倆住吧，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我不想跟你住，也不想聽你說。”

“爸，你看我姐！她就是不聽，一談到媽媽的問題她就不聽！”

老江說，她現在都記恨我了，你滿意了？

劉池涵的聲音小了一點，老江讓她明天收住性子跟我道歉，你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比你辛苦多了。

“我怎麼不辛苦，我比她還要難過！她是我姐，她從來沒來看過我！”

江建恒知道她在耍脾氣，“你難過？你做闌尾手術的時候我去看過你，你護身符還是你姐去廟裡求的，你姐發高燒快死的時候你媽來看過她嗎？你姐把腦袋摔壞的時候你來看過她嗎？”

“我不知道啊！”

老江哼了一聲，“那她有什麼必要知道你的難過嗎？”

我不再去激劉池涵誰比誰更難過，我們在彼此生命裡缺失了很多年，她因為我而感到痛苦，我也因為她而感到憤怒，她享受了那麼多的愛，怎麼長成了連我還不如的樣子，不是說愛可以讓人變得幸福嗎？

後來我回到了宋謹在我對面的家，我在研究我失去的記憶，他作為參與者，協助我找那些記憶碎片。

我蜷着腿坐在沙發上，企圖在林妍的照片中找蛛絲馬迹，我和她基本沒有合照，那些看上去帶有情欲色彩的圖片被我發現是p的，不過她從幼年到現在照片轉換很大，她幼年時穿得像個小大人，裙子很短，塗着大紅的唇膏，每個小女孩都喜歡從媽媽的化妝盒裡找東西，把自己變成和她一樣的人，用物質給自己上妝。

而後我遇到的林妍，從不化妝，衣服要麼純白要麼深黑，時而單純時而深沉，有時我看着她深思的眼神裡好像有說不完的悔恨。

她是那種羨慕的恨我，而我不知道這種情況從何而來。

我不是一個喜歡窺探别人秘密的人，宋謹跟我說過他不喜歡林妍，可他從來沒否認過林妍喜歡他。

我一下又一下點着筆，在紙上寫着人物關系圖，我和林妍是至關重要的，她不一定願意把事實的真相告訴我，這一切都要我自己去想起來，隻有我自己不會騙我自己。

偶然翻到老江給我和宋謹拍的生日照，那時候我很開心，捧着蛋糕傻笑，宋謹手裡拿着一個小相機，那是老江花了很多錢給我買的，我記得後面它進水了，我就把它扔到一邊。

我還看到宋謹和他父母的合照，有一個手指擋住了鏡頭，所以拍得很模糊，宋鶴成的手搭在宋謹和林妍的肩膀上，一個在笑，一個眼裡顯示倉惶。

有個不成型的想法急于求證，我問：“宋謹，林可淵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媽媽對她這麼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