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謀在桌子的另一端,我們簡直像刑事案件的調查人員一樣,把所有收集的,可以稱之為證據的東西擺在桌面上。
在所有關鍵中,最開始是林妍,然後是我,最後宋謹把重點放在這個像得了痨病的男孩身上。
有什麼被忽略的東西就在眼前了,快想起來啊!
我眼皮一跳一跳的,那張照片成了我的夢魇,在我好像被惡鬼掐住喉嚨的時候,宋謹拍醒我,“歲歲,我很理解你的分離焦慮症,但是你這樣趴在我身上,我有點呼吸不過來。”
“哦,對不起啊。”
我抓了一把頭發,跑去客廳喝水,電腦關了,但屏幕上投射出我的影子。
天空突然爆裂一聲巨響,樓上樓下都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老江穿着老頭背心,披着件薄薄的外套,“歲歲,宋謹,你們先待着不要亂跑啊,我去樓下看看怎麼回事。”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老江這個瘋老頭子竄地就到了樓下,還有他們好幾個同輩的叔叔阿姨,就差幾斤瓜子就可以唠嗑了。
劉池涵這沒心眼的孩子抱着枕頭,朝着我們點了點頭,直接躺在沙發上延續睡眠。
……
宋謹讓我回去睡覺,可我睡不着了,打開電視投屏泡沫劇,手機不一會兒就傳送了我們這兒附近煤氣洩露爆炸的訊息。
對面那條街是商鋪和民宅的彙合體,當初老江想買沿街的房子,我打消了他這個念頭,告訴他,他要是想聽着老頭老太廣場舞的配樂備課,就買吧,他二話不說馬上買了樾欣居。
着火的那家火鍋店平日裡油煙四起,用料充足,光是從路邊經過就像裹了一層香辣酥麻的辣椒油。
老闆是個光頭大叔,中年喪偶,孩子也是女方帶來的那個,有人噓他,又不是親生兒子幹嘛這麼上心,找他外家送過去就行了,帶着一個糟心的孩子,都娶不到老婆。
光頭大叔笑嘻嘻的,我生不出,以後有個兒子送終也挺好,被人說晦氣。
這裡面陸陸續續開店的都走了,據說大叔的兒子讀了師範,從小到大體弱多病,但受了很多人照顧,抱着回饋社會的心,要去支教。
我瞥了眼宋謹,這該不是宋謹的小号吧?
“秦叔叔的店着火了?”宋謹的擔心不像是演的,“我得去看看,歲歲你和妹妹待在家。”
我的瞌睡一下被沖散,看着劉池涵睡得這麼香,把門鎖好就和宋謹朝着老江的位置跑去。
火蹭到了三米高,一樓店面烏煙滾滾,消防員往裡面沖,秦叔叔被幾個人救了出來,人已經不太清醒,老江焦急地問:“他兒子最近幾天都在幫忙,裡面還有人嗎?”
旁觀的人說在老闆前面擡出一個人,已經蓋白布了。
門口的人彙聚得越來越多,公安留下了幾個知情的,老江這個爛好心人跟着附近的鄰居上了救護車,低頭在秦叔叔耳邊說話。
這事本不關我和宋謹的事,多少人抱着好事的眼神來現場看一眼,得知傷亡情況就離開,而宋謹急忙攔了輛出租車,什麼話都沒有和我說,推着我到了後座。
我們到第一人民醫院坐着,這輩子我還沒坐在手術室外面等過人,宋謹的表現好像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好友。
老江和宋謹來回在走廊門口晃悠,被燒傷的人最怕的是呼吸道灼傷,不能自主呼吸,而且燃氣爆炸的威力能在瞬間把人的内髒震傷,秦叔叔這一遭恐怕是要去掉半條命。
一個年輕人失魂落魄地跑跑到手術室,驚慌之下眼淚都忘了掉,宋謹認出了來人,扶他的時候被他甩開,“宋謹,你他媽離我們遠一點,我爸要是今天死了,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你爸還是我們幫忙弄上救護車的,你就這麼報答我們?”
我看不下去他的指責,朝他怼了兩句。
“江歲?”
男人咳了兩聲,心死如灰,滑坐在地上,“是你啊,果然大家都聚在一起了。”
宋謹扶他起來,“馬建安,收拾好行李,馬上離開宜市,你父親我來照顧。”
馬建安朝着宋謹揮拳,然而拳頭隻揮到了他的肩膀,“你他媽說夠了沒有?十年前我因為你家破人亡,你們宋家就是活閻羅,逼着人走絕路,這回我不能再忍了,告訴宋鶴成,我一定會把他送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