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難得的太陽日,陽光好不容易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照在院子裡暖洋洋的。
駱祈安一身白衣站在院中,鬓角處的發絲被風微微吹動,透過陽光泛出淡淡的金光,蘇卿如躲在角落處看了好久,眼中有些期許。
穗歲靜悄悄地站在了她身後,看了她許久,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他好看呢?”
蘇卿如被吓一跳,趕緊收回腳,貼着牆壁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雖說她愛慕駱祈安是人盡皆知的事,但這一刻她依舊覺得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窺探了一般,她有些氣惱,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你幹什麼!”
穗歲瞥了她一眼,“雖然都知道你愛慕駱祈安,但也不至于如此打扮一番吧?”
蘇卿如今日穿得好看,一身粉色衣裙襯得膚色極佳,眼角處的眼影也是精心設計過的,頸項處一串粉色小珍珠璎珞顯得脖頸格外修長。她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蘇穗歲,轉身走向了院中。
“蘇二小姐。”駱祈安喊道。
蘇卿如笑着點點頭,“駱侍郎來得早。”
駱祈安嘴角微微一笑,“不早。”
駱祈安這樣的男子就是雪山之巅那株不戀人世的谪仙草,舉手投足都是一種悠然的意味。
蘇穗歲這時候也從轉角處走了出來,“駱侍郎早,妹妹也早。”
駱祈安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點了點頭,“走吧,馬車在府外等候。”
蘇穗歲瞧着駱祈安一身白衣不染的模樣,又看着蘇卿如一副千金小姐的裝扮,不禁皺了皺眉,“駱侍郎,我們去的是賭坊,不是書院!”說罷,又看向了蘇卿如,“我的妹妹啊,不至于如此打扮一番,今日我倆的身份就是陪一個京城的纨绔公子哥逛賭坊,我們倆就是他身後的丫鬟。”
駱祈安眉頭緊鎖,“那……我該如何?”
蘇卿如也抿着嘴,“你也沒同我說明!”
蘇穗歲歎了口氣,“妹妹你先回院換身衣服,最好就是穿件你家月荷的衣裳。”
蘇卿如有些不情願,小聲道:“我不願穿丫鬟的衣裳!”
蘇穗歲趕緊将她拉到一旁,“你要是想去就趕緊去換,若是不換你便去不了!”
蘇卿如瞪了她一眼,又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駱祈安,不情願地答應了,随即便去了自己院中。
駱祈安看着蘇卿如離開的背影,也有些難為情,“你沒同我說明,若是說明了,我自會換身衣裳。”
蘇穗歲扯了扯嘴角,平日他的衣裳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無非是這件衣袍上繡了竹紋,那件衣袍上繡了鶴樣,大同小異,沒有區别,簡直體現不出纨绔二字。
“沒事!”蘇穗歲打斷住他的話,“我有!我有衣裳!你換上便是!”
穗歲将他帶進了自己院子,剛進門便喊道:“春莺,把那件駱侍郎的衣袍拿來!”
春莺聞聲趕來,手中抱着一件寶藍色的金絲蝴蝶紋衣袍。
穗歲将衣袍一把塞在他手中,“駱侍郎,趕緊換!”說罷,便将春莺拉出了屋中,留得駱祈安一人在屋内。
駱祈安看着桌上的那件寶藍色衣袍失了神,這顔色?實在有失大雅。
“駱侍郎,可換好了?沒換好我可叫春莺進來幫忙了!”蘇穗歲靠在廊上的柱子大聲道。
“馬上便好!”駱祈安急忙道。
一會兒,駱祈安便穿着一身寶藍色衣袍走了出來,駱祈安不曾穿過如此花哨的衣服,倒是十分不習慣,還有些小别扭。
他面色一沉,“這可以嗎?”
蘇穗歲打量了一番,“甚好!”
衣袍是高領蕩領的樣式,正好露出他裡面的墨色裡衣,花色紋樣搭配上都是極好。
“記住啊,你如今是個纨绔子弟!”蘇穗歲再三叮囑道。
三人一同入了馬車,馬車緩緩駛向了街道上。根據蘇庭說的位置,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門外立着暫不接客的木牌,就連門前的梁柱還斷了一根。
穗歲和卿如擁着駱祈安下馬車,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纨绔公子帶着兩個侍女出門。
穗歲眉頭一皺,“真是這個地方嗎?”
卿如也随手撥弄着擾人的雜草,“這也不像個賭坊啊?”
“先進去看看,畢竟賭坊一般都在暗地裡運轉,這些年朝中正在極力打壓賭坊,它自然不會明着告訴大家。”駱祈安一本正經道。
穗歲眉頭又是一皺,“公子啊,你不要這般正經模樣,放蕩一點!”
駱祈安一愣,微微有些莫名緊張,随即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輕輕地推開了木門,裡面露出一些微弱的亮光。
進門的左邊是一個賬台,上面擺着兩個算盤和兩本泛舊的賬本,賬台邊坐着一個算賬先生,先生帶着個高帽,臉頰朝兩側凹陷,看上去十分消瘦。他看見有人進來,先是有些吃驚,後打量了她們三人一番,這才說道:“客房已滿,還請往别處。”
駱祈安甩了甩衣袖,“我們不是來住店的。”
算賬先生笑了笑,他笑起來有些瘆人,“公子不來住店,那來我們客棧作甚?”
駱祈安勾了勾嘴角,一屁股坐在木椅上,翹着二郎腿搖頭晃腦道:“你說我來作甚?”
穗歲看着這副場景在心裡不禁笑出了聲,若是駱林知道他這好兒子有這副德行,怕是死了都要氣醒。
算賬先生不露聲色,“還請公子明示。”
穗歲上前一步,假意說道:“公子,我們怕不是被那乞丐小兒給騙了,這麼破舊的地兒哪能有大買賣!”
駱祈安氣哼一聲,假意要走,腳步剛踏出門檻,身後那算賬先生便趕緊說道:“公子莫急,還請詳細說說。”
駱祈安沒回頭,反問道:“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算賬先生趕緊起身,“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穗歲與駱祈安相視一笑,上鈎了。
駱祈安微微回頭,“怎麼?還有何事?”
算賬先生把他拉至屋内關上了門,“公子,是想賭多大?”
駱祈安甩開他的手,擡手比了一個五,“至少上千兩……黃金。”
算賬先生連忙給他将凳子擦幹淨,又給他斟上一杯茶,其中還不忘了兩個侍女。
駱祈安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接過他的茶杯,“怎麼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