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時分,天霧漸散。
祠堂方向的喪歌又奏響,穗歲有些迷糊地起床,春莺在她一旁,感受到她起身,也跟着坐了起來,嘟嚷道:“小姐……”
“小姐我是不是起晚了?”春莺揉揉眼睛看着窗外。
穗歲摸了摸她的頭,“不晚,正正好。”說罷,她披上件外袍準備下床,窗邊也正好閃過一個身影。
“歲歲?”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穗歲嗯了一聲,将房門開了條縫,“可是要去祠堂。”
林穆和看樣子睡得不太好,有些疲态,隻見他微微點頭,“我在院外等你。”
他今日雖然看上去有些疲倦,但說話的語氣倒還有幾分愉悅。
穗歲洗漱完畢穿好衣裙,“走吧。”
清晨的風夾雜着雨露的味道,糅合在空氣中。
到達時,祠堂外已經有一堆燃盡的紙屑,屋子裡便是徐月容的身影。
“伯母。”穗歲與林穆和上前喊道。
徐月容微微垂眼,“你們來的倒是早。”
話剛落,林泉便一路小跑着來到,“阿娘!二哥。”頓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二嫂。”
穗歲看着他微微一笑,林泉卻避開她的目光,看向了燒紙的方向。
他表情有些别扭奇怪。
“既然來了,便來行跪拜禮吧。”徐月容輕言道。
天色漸亮,香煙緩緩缭繞,行至房梁,繞梁徘徊。
“喵......”
一聲貓叫突然從靈牌前傳出,吓得衆人身子一顫,來不及反應,又一聲貓叫傳了出來。突然,靈牌後面蹿出一隻油光發亮的黑貓,頂着一雙墨綠色的瞳孔正張望着四周。
一旁拿香的侍女吓得大叫一聲,手中的香灰落在手背,燙得将手中剩餘的香都扔了出去。
“黑貓上棺材了!不可!不可!不祥之兆啊!”一旁的侍女連忙大喊,想将黑貓趕出去,衆人一趕,屋中亂成一鍋粥,惹得那黑貓上蹿下跳将堂中的靈牌掀倒在地。
穗歲見狀趕緊将靈牌扶正,“拿些腥味的吃食将貓引出去!”
話語剛落,卻見林泉已經端着個盤子,盤中放有一條剝腹的死魚,目光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光說不做有什麼用。”他将盤子放在門口,那貓聞着腥味一溜煙地便跑了出去。
“拿籠子将那貓崽子抓起來!”一旁的徐月容看着滿地狼藉,咬牙切齒道。她話一落,衆人都安靜了下來,“動啊!将掉落的東西都撿起來啊!”
“這府中從未有人養貓,今日倒無緣無故跑來了隻貓,莫要以什麼鬼神之說來唬我,我可不信鬼神,今日你們若是主動站出來我便饒你們一命,若是讓我查出是誰在背後動手腳,可莫要怪我不講情面!”徐月容盯着堂中的下人們,一字一句地說道。
下人們連連低頭,不敢言語。
“一大早的,擾得祠堂清靜。”林老太太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從廊道上傳來,侍女攙扶着她緩緩走進。
“老夫人。”徐月容朝後退了一步,恭敬喊道。
林老太太微微點頭,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歎了口氣,轉頭問道:“你覺得應當如何?”
徐月容餘光瞥了她一眼,肯定道:“定要将那裝神弄鬼之人抓出來!”
林老太太沉默了幾秒,“如何抓?”
徐月容被這話問住,微微擡眼不敢去看老太太的眼睛。
林老太太拿起香火重新點上,沒擡眼,“我這話并非難為你,凡是都是是非因果,需要從源頭出發,千萬不要一律地責罰下人,落得個失德的名聲。前幾日孟家那主母丢了東西,不問緣由便責罰了個下人,那下人也是個烈性子,非要去衙門報了官,結果衙門一查,那東西又找到了,孟家主母在京中落得個野蠻的名聲,”
徐月容點點頭,“是,兒媳謹遵教誨。”
林老太太輕拜三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領,“月容,你是個聰明的人,我今日這番話也算是為你積攢管家的經驗,也不知道我這老婆子還能活到多久。”
徐月容急忙搖頭,“老夫人你福壽齊天,不要說些喪氣話。”
“不必對我說些哄人的話,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清楚。”林老太太輕輕撫摸着靈牌,“在他死了的這幾日裡,我是越發覺得身子累得慌。”她眼中含着淚,在侍女的攙扶下離了祠堂。
徐月容趕緊吩咐下人将祠堂收拾得幹淨。
又過了好幾日,林老将軍下了葬,府上的白花這才撤去,院中才有了絲絲生氣。
穗歲今日在小廚房忙活了一上午,快到午時了才将東西送到了林穆和手上。
“你嘗嘗我做的粥。”
林穆和正翻着公文,緊蹙的眉頭見到她來這才松開了些,帶着笑意看着她,“你一上午就忙活了這碗粥?”
穗歲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微微晃動,“你可别小瞧了這碗粥,這是我用早晨的露珠熬制而成,裡面還加了雪蓮的蓮子,這蓮子可比尋常蓮子貴上上百倍,你嘗嘗,可清新了!”
林穆和見她兩眼放光,放下了手中的文書,輕嘗一口,“嗯,确實鮮美,甘甜可口。”放下湯匙又回味着嘴中的甜美,“你說這是用雪蓮熬的?”
穗歲點點頭,“自然!”
“可是屋中櫃子最頂上盒子中的那個雪蓮?”
穗歲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