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潤把頭低下,幾滴眼淚滴到地上。
阿久津想勸勸梁潤,他有一大堆道理能說。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心燭力量剛剛覺醒,還不穩定,梁潤要學會穩住心燭的力量。否則移苦修找上門來該如何是好?他們不能掉以輕心。
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
自己同樣也為郭遊的犧牲難過,但他在日本執行過多次任務,經過多少次生離死别,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總之,再緩緩吧……
過一會兒,阿久津聽到,梁潤身上低低的抽泣聲。
好半天,阿久津手搭在梁潤身上,“我們走吧。”
“不,”梁潤聲音嘶啞,“我們走了郭遊怎麼辦?”
阿久津有點意外,這是梁潤第一次拒絕他的建議,他繼續道:“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如果有同伴犧牲,我們會用‘念靈咒’讓他肉身消散,指引他的靈魂回鄉。這樣就能保證屍體不會留在異鄉。”
“肉身消散……”梁潤看着如同睡去的郭遊,搖了搖頭,“我會帶他回東北。”
“不行的。”阿久津理性分析,“雖然你覺醒了心燭的力量,但是力量不穩定。我們被困廣甯,這到處都是移苦修的人。熒河和移苦修一定會趁此機會殺掉我們。”
梁潤心中煎熬無比,他痛恨自己。要是自己下刀時沒有猶豫,是不是就能及時殺死熒河,郭遊就不會死了?要是自己平時多勤奮一些,早點覺醒心燭的力量,結局就會不一樣?
當然他最恨的是熒河。是熒河用箭刺穿了郭遊的胸膛,是熒河殺死了郭遊!梁潤第一次嘗到了仇恨的味道,他從未如此仇恨一個人。
他會親手殺死熒河。
一定會。
可無論他做什麼都挽回不了郭遊的命了,梁潤悲哀地想。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帶郭遊回家。梁潤堅持道:“我想帶他回東北。”
“我也想這麼做,但帶着一具屍體行動不現實。”阿久津繼續,“可以把他暫時埋在這裡,結束之後,再來接他。可我擔心……萬一我們要是也死了,他就被遺忘在這裡了。”
阿久津是對的,這是最好的辦法。是自己太自以為是,給他添麻煩了。
“對不起,”梁潤沒了力氣,小聲道,“按你說的做吧。”
“梁潤,”阿久津接下來的話更加殘忍,“我的手指被容器折斷,不能結印。得由你來念咒結印。”
梁潤從郭遊的《山河之戀》裡學了許多術法,心燭的力量尚未覺醒,自己會用卻使不出來。現在能用了,第一個咒術,居然是用在郭遊身上。
真是天大的諷刺。
梁潤手指翻飛,僵硬地結印,口中念道:“師付天道,奉敕上玄。歸一複焉,毋令稽延。”
念罷郭遊的屍體如碎裂的星塵般消散,眨眼間了無蹤迹。
眼淚再次從梁潤眼裡湧出來,如果可以他情願一直做一個普通高中生。
——
阿久津和梁潤又回了弄來。阿久津需要一個地方養傷,梁潤也需要适應心燭的力量。
他們回來了兩天,梁潤也連續做了兩天噩夢。他夢到自己手握胡蝶殘劍,在夢裡他沒再猶豫,刺中了熒河,他欣喜若狂,以為這樣就可以救下郭遊。待他看清楚,熒河的臉就變成了郭遊的。
每當這時候,他都會從夢中驚醒,再也睡不着。
再後來,梁潤連覺都不敢睡,他受不了郭遊被刺傷時失望的表情。他食不下咽,連口水都喝不下去。
時間緊迫為了變強,他每日都在學習新的術法,穩住心燭的力量。不過這樣的狀态,怎麼可能有效果呢?
阿久津看不下去了,讓他休息一下,調整身體的狀态。
梁潤也覺得自己狀态不好,決定按照阿久津說的做。他渾渾噩噩地走到頂樓,坐在地上,靠着牆壁吹風。
梁潤滿眼血絲,眼神空洞疲憊。一頭銀發襯得他臉色愈顯蒼白,整個人就像生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