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幽暗而沉重的空間裡,昏暗的光線被厚重的陰霾所吞噬,壓抑得讓人幾乎窒息。
一個光風霁月的身影靜靜矗立在光影之下,背影挺拔如松,衣袂随風輕輕飄飄,宛如一位仙界走來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澤被萬物。
逆着光,若隻看這身影,定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哪位仙界的俊彥,下凡來普度衆生,救贖各方苦海中的靈魂。但周身散發出的那份盛氣淩人的氣勢,卻不近而反,壓得人心頭沉甸甸的,幾近破碎。
羿逸安和大長老緩步踏入這個鮮為人知的空間,随後,門緩緩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空間大得無令人咋舌,一眼望去,一個接一個的牢籠層層疊疊、上下交錯,将無數生靈囚禁于此。
這些生靈來自各界,聽見聲響,紛紛将目光投向地面上最具有氣場的那位魔尊,眼神中交織着各種情緒,恐懼、害怕、憤怒、唾棄、不甘、不服……
“狗屁尊上,你們遲早會遭到報應的,你們魔族遲早會滅亡的……哈哈哈……”
一道憤怒而絕望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無盡的怨念與詛咒也伴随而來。
大長老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緩緩道:“哼,區區凡人,也敢妄圖詛咒魔族?魔族乃是天命所歸,注定要統一天下!你們這些蝼蟻般的存在,也配?”
說完,大長老用眼神示意羿逸安,似在鞭策羿逸安。
羿逸安動作一頓,雙眸緩緩閉上。他深吸一口氣,下一瞬,睜開時目光更冷,之前存在的隐蔽猶豫之色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其中一個牢房,身形如同鬼魅般迅捷,帶動一陣狂風掠過。
牢房内的生靈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隻能看着羿逸安一步步朝他們逼近,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羿逸安似乎置身于情感荒漠之中,對那些生靈的情緒視而不見。身影瞬間化作一道黑影,翻飛在牢房之中。
刹那間,血光四濺,隻聽得一聲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那些生靈便如斷線的風筝般癱倒在地,再無生機。
羿逸安面容冷峻而無情,就像一個無情的殺手,在執行着最殘酷的命令,動作快如閃電,出手都精準緻命。
“哈哈哈哈……好!”
大長老撫着花白的胡須,笑聲爽朗而欣慰,眼中的贊許溢于言表,似乎從羿逸安的身影中,看到了魔族未來的希望。
“不負我所望啊。”
大長老這句話的聲音低沉,卻能刺透羿逸安的心底,引得他心髒微微顫動。
隻一瞬,大長老臉色一變,神色複雜難辨。直直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昏暗的空間,落在羿逸安身上,頗有幾分若有所思的凝重。
“那女子,此刻身在何方?”
羿逸安低垂下的面容依舊冷峻如冬日寒冰,沒有一絲波瀾。剛剛那場血腥的殺戮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隻是那微微顫抖的雙手,洩露了他内心深處的掙紮與不安。他不動聲色地将雙手緊握成拳,似乎也将自己靈魂的顫栗一同壓抑了下去。
羿逸安輕輕瞥了大長老一眼,目光中既有堅定與決絕,又夾雜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他隻是緊緊地抿着嘴唇,沒有言語。
大長老見狀,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卻也難掩其中的關切與憂慮:“尊上,你似乎又忘記了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一道無形的枷鎖,試圖将羿逸安拉回那既定的命運軌道。
羿逸安微微垂眸,将複雜的情緒掩在睫羽下。
“長老,本座心中自有分寸。”
說着,他意味深長地擡眼看向大長老。
“況且,長老你應當知曉本座為何留下她。”
大長老聞言,再次撫了撫自己花白的長胡須,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便被深深的沉思所取代。他凝視着羿逸安,似乎要将羿逸安看穿,将羿逸安的内心看個透徹。
“尊上,你好像變了。”
“還記得你阿爹、阿娘是如何……”
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羿逸安的心上,以此喚醒羿逸安。
說到這兒,大長老難得地有了一些顫抖,他停頓片刻,有些不忍提及那段過往。
羿逸安再次垂下眼眸,長睫在眼睑下透出一小片晦暗不明的陰影,情緒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瘋狂生長。
此刻,他的心中之事,似乎在魔族的殺戮與征伐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魔族之人,自幼便生活在殺戮與征伐的環境中,他們骨子裡,便隻有無盡的鮮血與死亡才能彰顯魔族的榮耀與力量。這是他們的信仰,也是他們的宿命。
可令大長老頭疼的是,羿逸安卻好像是個例外,他自幼便對殺戮有着一種本能的排斥。
這份與衆不同的心性,在大長老看來,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