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聲驚雷,烈陽早已不見蹤影,烏雲密布滾滾雷鳴。
“死的好……”
“不對!死的不好!不好不好不好!對不起!”
李大娘突然癫痫發作,癱倒在地上。
雙手上捧,将額頭狠狠朝地面磕下去,皮破血長流。
她不停念叨,“死了就安息吧,死了就瞑目吧,何苦折騰我們呢,我們何罪……”
李大娘的哭聲蓋過雷鳴,閃電劃過天際,衛生所李大娘的女兒突然眼白翻出,仰卧而起,口吐鮮血摔下了病床。換藥的醫生吓了一跳,手上的鐵盤掉到地上,玻璃瓶破碎,刺鼻的藥水味充盈在室内,病人們的傷口被空氣中的化學分子刺激,揚起脖子長嘯。
就像活着的怪物。
黑雲悶着雨,謝绮星望向檐上的閃電,尾巴拉得很長,觸到山上的樹頂,起先是一棵樹被燒着,風作勢猛吹,火蔓延到另一顆樹,緊接着一顆連着一顆,放眼處的整片山林,眨眼間被燒着了,火勢迅猛,炙烤滾燙,似撲在面前。
火焰的顔色就像人的鮮血。
那火裡還有痛苦的人在跳舞,滋啦作響的火苗聲,喉裡壓出的嘶吼聲。
四野哀鳴,執绋上路,唢呐送行。
謝绮星眼角劃過血淚,他作為夢主,心連着這個夢境一起,絞痛不已。
“别看了。”夏知初貼着他的後背,冰涼的手掌覆蓋在他眼上,嗓音像有魔力,随着他的提示,謝绮星眼前的畫面消失了。
謝绮星拉下夏知初的手掌攥着,眨了眨眼,山林完好無損,一點火星都沒有,眼角的淚痕更是從未出現過。
轉回頭,隻見夏知初已經用意念安撫好了大娘,她倚在沙發上睡着了。
李大娘平靜下來後,雷聲竟然也平息了,夏知初扯回仍被謝绮星攥着的手,指了指門,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
趁熱打鐵,夏知初提議:“再去找幾個還沒有被感染的村民問問。”
怪不得來時望見農房要麼閉戶、要麼敞着門卻屋裡沒人,原來許多都已經被病毒感染了,自己躺在病床上,家人早已承受不住折磨被火燒死,房才空了。
兩人挨家挨戶找,走了大半條街才問到了三個村民,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們和李大娘的情況出奇一緻。
其中有一個人,也說着說着就癱倒在地。其他兩個的情況好不到哪去,像發瘋,也像神經病發作,吵着鬧着大喊自己的手臂斷了,好痛好痛。最後發展到幻想自己頭斷了,磕到牆上把自己磕醒來。
繼續問下去,同樣的情況反複上演,夏知初挨個安撫,隻以為是能力使用頻率太過緊湊,他們從最後一家出來時,夏知初的指尖略微發着抖,他平複了下呼吸,将手指攥起來,藏進袖子裡去。
謝绮星在腦子裡進行着頭腦風暴,沒注意到他的反常,他們朝街道盡頭——村長家走去。謝绮星說:“村民們像被控制了,好好得不可能出現集體這樣大規模的軀體化。”
夏知初點頭附和:“你說的沒錯,他們這種情況要麼是被控制了,要麼就是串供了,但是整個村子演技都這麼好?我不相信。”
謝绮星:“說到像串供,你覺不覺得他們說不記得張紀鳴是誰的時候,非常像一種……”
“嗯,就是那個什麼......”謝绮星回想着,“群體性失憶事件。”
“你有沒有刷到過一個帖子,帖主提出記得一位南非領袖在獄中去世,但事實上那位領袖直到前幾年才離世,且許多網友紛紛表示他們自己也有這樣的記憶,就好像記憶被時空穿越者篡改了一樣。”
“是時間線被什麼人改變了,覆蓋掉了原本的事件信息。”夏知初道,“你說的是曼德拉效應吧,對于這個效應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基礎類錯誤性認知,指的是大部分人同時用慣性思維去記一件事,卻沒有記住事情的真相,也有口口相傳錯誤信息的加持;第二種則是你說的,多元宇宙和時間線修正理論,通過改變過去的事件,擾亂了人們本身的記憶。”
夏知初甩了甩手腕,濫用能力後的酸麻感已經漫延到手指尖:“村民們的群體認知,我們暫時無法判斷是否和以上兩種解釋有關。不過,群體性的表現,确實很像你提到的這個效應。我倒是有一個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他們的狀态,更像在同時牢記一個什麼事情。”
謝绮星不解:“你是說群體性牢記事件?那他們到底在牢記什麼?”
夏知初猜測:“去牢記病痛的折磨,火葬的燒炙無助,病毒的肆意傳播。”
他引導着謝绮星思考:“先前不是讨論出他們像被控制了嗎,反派通常會對提線木偶做出什麼事?”
謝绮星想了想:“我看過一個影片,男主為了複仇還原兇殺現場,讓對方體驗相同的折磨,類似于一報還一報。村民背後控制他們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嗎?”
夏知初不回答,反而說:“到最後驗證的環節了,我們去找村長聊聊。”
“好!就差臨門一腳,整個事件的真相就浮出水面了!”謝绮星鬥志滿滿,在那之前,他低頭給司機師傅發消息詢問學生們的情況。
司機師傅很快回複過來:“一切都好,有一個可疑人在不遠處盯着我們,别擔心,鎖着門很安全,時機不對我會帶着孩子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