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宋既安點點頭,肯定了他這番說辭,“那多謝侍郎,我得請你喝杯酒。”
謝字卿說話時眼神不自覺地往遠處看,宋疏遙正蹲在地上捏雪球,她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往水榭長亭裡瞥。
宋疏遙團着雪球,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小蝶拿着一張信箋遞給她道:“薛娘子捎來口信,說南平書坊來了一批新書,邀您過去呢。”
宋疏遙解了禁足後就病了,這幾日還沒見過薛冷竹,今日正要去看她,她将花箋接過來揣到袖中,擡頭看了看天色,已是申時,冬日裡天黑的早,再過兩個時辰天色便黑了。
回眸見宋既安和謝字卿還在說話,便對小蝶道:“去取我父親新給我做的那件狐裘鬥篷,咱們這就去南平書坊。”
宋疏遙目送小蝶的背影,猶豫片刻,慢慢湊到兩人面前,不由分說地行了個禮:“打擾兩位上官。”
宋既安問道:“怎麼?”
宋疏遙走到他身邊,頗為讨好地笑道:“兄長,我現在要去南平書坊,若有話跟我說,就等我回來再說吧。”
宋既安道:“你還病着,又往外跑?”
聞言,謝字卿眉心微凜,卻依舊讓人無法察覺。
“不礙事,”宋疏遙乞求道,“小蝶看着我呢,我穿好衣服,絕對不再受涼了。”
宋既安無奈地微微一笑:“好吧,我沒什麼要緊話,現在就跟你說了吧。”
宋疏遙心生警惕,瞥了一眼謝字卿,她怕宋既安在謝字卿面前說出對她不利的話,趕緊上前一步。
“噓,”宋疏遙附耳過去,離宋既安更近了一些,“兄長小聲告訴我。”
宋既安靠近宋疏遙的耳朵小聲道:“宋疏遙,你是笨蛋。”
“……”
宋疏遙連連瞪他幾眼,宋既安佯裝無事發生,笑着問道:“知道了嗎?”
宋疏遙不想在謝字卿面前失态,咬牙切齒道:“知道了。”
說罷,她轉身欲走,卻聽默了半天的謝字卿道:“你去南平書坊?我正好順路,可以送你。”
“啊?”宋疏遙瞬間回過身去,見謝字卿面色如止水,毫無破綻,看起來真的很順路,她今日沒計劃接近謝字卿,他卻給了她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她想,謝字卿可能是因為上次把她扔在了刑部有些愧疚,特意想跟她說一聲。
管他出于什麼心思,隻要能多跟他對話就是好事,宋疏遙不禁連連點頭,喜道:“真的?多謝侍郎大人,”她又看向宋既安詢問道,“可以嗎?可以嗎?”
宋既安面露疑惑,問謝字卿:“你順路嗎?你不回刑部?”
謝字卿很自然地跟他對視,回道:“我稍後先回一趟國公府,給謝平取官服,然後再回刑部。”
“哦,那是順路,”宋既安笑道,“反正字卿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那就有勞字卿送一送舍妹。”
這是宋疏遙第二次坐上刑部的馬車,上次好似被當做犯人押送,心情有些緊張,這次倒是截然不同了。
刑部的馬車不算寬敞,兩人對坐着,中間并無多少距離,宋疏遙倒是很自在,
她手中依舊拿着那本冊子,偶有心得便寫上幾筆,謝字卿坐在她對面,見她寫寫畫畫,忽然想起了那日宋疏遙寫在草紙上的情詩,不禁心煩意亂起來。
“謝侍郎,”宋疏遙見他有些煩躁,想必是因為這幾日的案子焦慮,開口緩解道,“那日賢王殿下沒難為你吧?”
謝字卿不想談這個,他今日去相府也不僅僅是因為公事,還想跟宋疏遙道個歉。
那日她沒等到他,不辭而别,後來幾日,他也再沒見過宋疏遙。
至少該當面緻個歉,他是何等灑脫之人,可這件事卻如陰霾揮之不去,想起來就煩躁。
謝字卿想,他果然還是道德感太強了,欠不了别人的。
話說不到點子上,他也提不起興緻,敷衍地答道:“哪能呢,殿下隻問了些案件的細節之處。”
宋疏遙仿佛看出了他的敷衍,停住了手中的筆,笑道:“謝侍郎不會在自責吧?”
“嗯,”謝字卿此刻才敢看她的眼睛,“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