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瑾緩緩落座,他漫不經心的瞧了趙明琛一眼,就像是看低賤的蝼蟻一般,一掃而過。
在外人面前做戲自然是要做足。
趙明玙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半分,他拍拍手,便有七八名身披彩紗身姿曼妙的舞女款款而來。
酒喝夠了,自然就該找點别的樂子。
趙明琛無心歌舞,因為一歲枯的毒性發作的很快,借着烈酒,在他體内迅速蔓延開來。
他握拳抵在唇間,拼命壓抑着蟲蟻蝕骨般的痛苦。
這一次對于趙明琛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不能成功扳倒太子,成敗在此一舉,所以即便是以身為餌,他也在所不惜!
趙明玙看向一向體弱且如今因為醉酒而臉色不太好的趙明琛,頗為關懷的詢問道:“七弟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趙明琛無力的扯了扯嘴角:“隻是多飲了些酒,頭有些暈而已,不妨事,有勞太子挂心了。”
徐懷瑾暗自皺眉,他自是知曉趙明琛的計劃,隻是一歲枯早就交到了趙明琛的手裡,他卻一直不曾用過,如今他破釜沉舟,怕是要吃些苦頭。
古琴的聲音質樸厚重,像是将人帶入了那個遙遠的上古時代,而身披七彩霞衣的仙子正在翩翩起舞。
為首的舞女顔色極好,華燈下,裸露出的肌膚欺霜賽雪,一雙眸子漾着水波,像極了江南三月的煙雨,朦胧又多情,纏綿又哀怨。
徐懷瑾看着這名女子微微出神,隻是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有些心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女子輕聲唱喏,衆人皆沉醉其中,趙明玙醉眼朦胧,遞到嘴邊的酒杯不知怎地一個沒拿穩“啪”的一聲跌落到案幾上。
這一聲似乎是驚到了正在跳舞的女子,她轉身一個不穩帶掉了臉上的薄紗。
待看清女子的面容後,趙明琛袖中的手蓦地攥緊!
在座的衆人也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容妃?!”有人驚詫的叫道。
徐懷瑾眸色一暗,心中暗叫不好,他面色凝重,擡頭看向主位上的太子,看到了趙明玙那鷹隼一般的眼睛,透出酒色全消下的陰狠與算計。
這一計,果然夠毒!
“母親。”
趙明琛失魂的看着不遠處的女子,嗫嚅出聲。
他似乎陷進了某種回憶裡,渾然忘卻了周身的痛,他直直的站起身來,卻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碰碎了眼前的夢。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不,這不是相似,這分明就是他的母親!
月亮藏進了烏雲裡,天地霎時暗了下來。
就在衆人怔愣之際,那名長相與故去容妃極為相似的女子眼神一厲,甩動水袖,數枚淬毒的銀針閃着寒光朝主位上的趙明玙徑直射出。
“快護駕!快護駕!”江海平吓得臉色煞白,一邊護在趙明玙身前朝一側退去,一邊高聲喊着門外的護衛。
那女子一擊未中,又射出一枚毒镖,而此時趙明玙在離趙明琛七八步開外,然而從那名女子的位置看過去,他們二人的身影卻在毒镖射出的下一瞬間重疊到了一起。
身中劇毒難以動彈的趙明琛眼睜睜地看着暗器朝他而來……
徐懷瑾離他很遠,已經來不及将他推開,而且為了不暴露自己的武功,他隻能裝作慌不擇路用身體擋下了射向了趙明琛的毒镖!
……
秦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怎地心裡竟煩躁的厲害。
“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秦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喃喃自語道。
她越想越心慌,索性下了床,打開房門來到了院子裡。
初夏的夜晚還是很涼,秦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别的緣故。
她直直的站在院子裡,眉頭緊鎖,心裡卻忍不住問自己,她這是在做什麼?
在擔心徐懷瑾的安危?就像妻子擔心還未歸家的丈夫一樣,因為他的晚歸而徹夜難眠?
就在秦玥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一陣陰影飄到了她的頭頂,她擡頭一看,烏雲遮月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不再猶豫,回屋拿上驚鴻,出門尋人,雖然她并不清楚徐懷瑾人在哪裡。
而此時的千味居早就亂作一團,聞訊趕來的禁軍封鎖了整座臨川城的所有出入口,正在挨家挨戶的搜尋刺殺太子的可疑人物。
“主人,您受傷了!”
乘風一開始隻被允許守在了門外,他是在聽到江海平大喊護駕的時候才沖了進來。隻是來晚一步,徐懷瑾還是受傷了。
“無妨,隻是小傷。”徐懷瑾忍着右臂的劇痛,說道。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如果隻是普通的利器傷,根本不會痛到這種程度,看來趙明玙是對趙明琛下了死手。
“司寇大人傷的可嚴重?”趙明玙滿身戾氣,看着像是因為刺殺一事而盛怒。
“隻是皮外傷,無礙。”徐懷瑾語氣平淡,看不出絲毫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的樣子。
衆位大臣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鬧哄哄的吵的徐懷瑾腦袋疼,他現在隻想趕快回府,尋他的阿玥。
趙明琛身形不穩的朝人群走來,卻在邁出幾步之後摔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