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田家五妹跟彭家村頭的癞子打起來了。”方大錢“哎呀”兩聲,“咱村不是說好了跟彭家村一起捕魚的嗎……”
她們邊說邊走,很快就不見蹤影。
方一豎起耳朵也隻聽到了這零星的一兩句。
愛湊熱鬧是人的天性,方一心想,反正也難釣到魚,不如去看看。
方一的腳程是比不上村裡那群女人的,等他到的時候,就見小雙村的人和彭家村的人泾渭分明的站在兩邊,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氣憤,好像随時都可以抄家夥幹起仗來。
兩位村長站在最前面,都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了,佝偻着腰背,好像是在吵架。
離得太遠了,方一聽不見。
方一鑽進人群裡面,準備擠到前面去聽一聽,村裡人見到他都皺眉下意識的讓開,倒叫他東鑽西探的擠到了最前面。
“打漁這事靠的是手藝,也靠運氣。”方一聽到他們小雙村的村長說,“不過是一天沒打到漁,說明不了什麼!”
“你少放屁!”彭家村的村長氣勢更足些,“你們小雙村幾天沒打上魚了,你們自己不清楚嗎?”
“運氣不好而已!”
“我管你是不是運氣不好,今天帶着你們,我們一條大魚都沒捕上來!”
“是你們彭家村的人技術不行!”
“我呸!全怪你們這群瘟神,前些天我們捕魚多順暢啊,帶着你們就開始倒黴。” 彭家村的村長越說越生氣。
“要不是看在長老的面子上,我們才不會同意跟你們村一起捕魚的。”
兩人越吵越兇,兩撥村民也越逼越近,方一悄摸着往旁邊退了退,退到一個能聽清她們講話,又不會被誤傷的地方。
眼見着要推搡起來了,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跑來,一路跑一路喊:“裡長來了,長老來了。”
她重複了幾遍,大家都聽到了,紛紛往她的身後看去。
裡長年紀很大了,是被兩個孫女用闆車推來的,長老本想自己走過來,結果被盛情且熱心的村民也按到闆車上坐着了。
裡長是一裡之長,神仙河附近的村落基本上都在裡長的管轄範圍内,縣官不如現管,裡長就是那個現管的,看着沒什麼權,實際上權利大的很,威望也重,哪怕她年齡很大了,出門要靠闆車,也沒誰能越過她去。
長老就比較特殊了。
村人不知道大玄境其他地界有沒有長老,反正神仙河這一片的村落都是很尊敬長老的,長老原本隻是河神廟的廟祝,會打掃廟宇,主持祭拜儀式,因為世代侍奉河神,村人尊其為長老。
尤其是這一屆的長老,因能力出衆,深受河神喜愛,能感知到河神的情緒,幫助村人良多,威望甚至一度超過了裡長。
裡長和長老一到,這架肯定打不起來了。
長老朝彭家村的村長招手,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彭村長遲疑了一下,帶着彭家村的人盡數離開了,隻剩下小雙村的人。
“人都到齊了嗎?”長老問。
“都到了。”村長掃視一圈,基本上每家都有人在這了。
長老神色凝重,歎息一聲,說來也怪,長老年紀也不小,聲音也不大,但是在場衆人都能清晰的聽到她的話。
“吾等今日齊集于此,共議事。近來風雲變幻,厄象頻現,恐非尋常。”長老念過書考過學,遇到大事就喜歡說點文绉绉的話,大家都習慣了。
上過學堂的人趕緊幫忙翻譯成大家能聽懂的話。
“是不尋常……”村人懂了,小聲議論,“我們多少年沒遇到過災年了。”
方一聽長老開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他就不想再在這裡停留了,還不如去碰運氣釣魚填飽肚子,反正跟他也沒關系。
“吳聽聞河之低吟,漸含悲涼;觀彼浪湧潮汐,隐有震怒,為小雙村之災,此皆吾人所不能忽視之警訊也。”長老環視四周,目光說不出的深沉。
“什麼意思?”
“意思是河神生氣了!不保佑我們了!”
“這怎麼辦?”村人慌作一團,議論聲漸漸變大。
“是我們村……”
“是不是村裡誰得罪河神了?”
“誰這麼大膽!”
方一往外走,不知道誰推搡了他一把,他沒防備,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手掌磕在小石子上,磕出血了。
這動作有點大,近些的人都看向方一。
正巧長老在說,“為今之計,唯尋‘淨靈’一人,許以婚盟,寄希望于神明慈悲,以期平息怒焰。”
“找個人嫁給河神!”這句翻譯不知被哪個女人大聲喊出來,所有人都聽到了。
方一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一瞬間寒毛全豎起來了,也不顧上摔的疼,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鑽進人群裡了。
嫁給河神的意思就是沉河啊,方一不知道河神會不會開心,他隻知道沉河必死。
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