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比長老還要慌張，他不知道河神大人披在他身上的那塊紗是什麼寶物，一眨眼就好像是融化在他身上了，再也不見蹤影，他身上喜服也變了樣式。

不僅僅是喜服，着裝發飾全變了。

“還不錯。”鐘元端詳一番，贊賞點頭。

虛空紗不愧是她煉制的寶貝，跟她心意相通，幫方一變換的這身裝扮非常符合她的審美。

“你要看看嗎？”鐘元看出方一的無措，施法化出一面水鏡立在方一的面前。

方一擡眼看去，鏡中的少年也在看他。

那少年穿了一身蔚藍的衣衫，衣衫不知是什麼料子，竟如湖水般溫婉流暢貼合身形，勾勒出少年修長瘦弱的輪廓。

衣襟和袖口處有細膩的水草圖案，線條流暢，仿佛山澗溪流自然蜿蜒，栩栩如生，腰間懸挂的飾品是一個乳白透彩的半開貝殼，裡面滾動着碩大的圓潤珍珠，盯着多看一會好像真能看到有微風拂過，帶動水波漣漪。

少年烏黑的長發則是被一枚精緻的藍綠色發簪固定在腦後，發簪一打眼就知道不便宜，上面鑲嵌的寶石閃耀深邃渾然天成，其餘發飾也點綴的恰到好處，少年眼下兩側各有幾枚薄如蟬翼的裝飾，像細小的鱗片，亮亮的，非常奪目。

方一驚訝後退，鏡中的少年也驚訝後退。

“這……”方一看向鐘元。

“不喜歡？”鐘元疑惑。

方一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他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鏡中人像是陌生人，不是他。

這麼奢華的服飾穿在他身上都沒有華貴的氣質，他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穿，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這身裝扮勉強配得上河神夫郎的身份。”鐘元說。

“這河裡本沒有河神，但我受村民多年供奉，勉強有了因果，小雙村村民無法捕魚之事，我若不知便也罷了，既已知曉，自然沒法袖手旁觀。”

還有那什麼長老，居心叵測，出手狠辣，似有陰謀，她虛空線異變或許跟此事有關，她疑心此人走的是邪道。

大玄境凡人當道，修士甚少，更别說邪修，既然碰到了，當然要管一管。

“我遲早要離去，不可現身再沾凡塵，不如你以河神夫郎的身份行走人間。”鐘元在方一眉心畫了一個符咒，符咒化光瞬間隐入他的身體。

“我會跟在你身邊助你，除你之外，旁人看不到我。”

“作為報酬，我會幫你查明你的身世，引你修行。”她也好奇這小妖為何如此獨特。

“你若同意，契立，我必護你周全，你若不願，我也可以送你離去。”

鐘元看向方一，等他回答。

方一這次沒有猶豫。

他本也沒有選擇。

“我同意。”

“好。”鐘元微微點頭，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我這便帶你出水。”

長老正猶豫要不要派人下水去看看，河中異象突生。

方一的身影自河心浮現，他一擡手，水流像有智慧一般拱衛在他身邊，托着他上升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在水中自然的呼吸，魚群繞在他身邊嬉戲。

原本平靜的河水奇迹般地分開，為他開辟出一條獨特的道路，方一緩步走來，每走一步前，他腳下的水波都會凝成一朵冰花，方便他踩踏。

水面上漣漪擴散，卻無法觸及他半分，隻在他身後重新彙聚，恢複原來的模樣，仿佛天地間唯有他不受束縛。

方一的裝扮也不再是他落水前穿得那身紅色喜服，雖是藍色裝扮，但更華麗更耀眼，如果不是大家都認識方一的樣貌，保不齊會将他當作攝人心魄的水妖。

這一幕震撼至極，周圍的一切變得安靜，隻剩下潺潺流水聲。

河邊的村民目睹此景，無不瞪大雙眼，嘴巴微張，眼裡滿是不可思議，她們從未見過如此超乎常理的現象，心中的震驚難以言喻。

漸漸地，有人開始匍匐在地，淚灑當場，高呼河神。

方一這樣跟河神脫不開關系，肯定是受到了河神眷顧，擁有了力量。

一個人跪下，其他人就像被傳染了，人群插燭般跪倒。

“你……”長老失語，踉跄兩步，想攀住方一，又收回手。

現在的局面是她未曾預料的，她不懂為何會這樣，形式明顯超出了她的掌控。

要不要先動手呢？她前不久才捅了方一一刀，換做是她是被捅了一刀，她肯定不會放過對方，隻要翻身，第一時間就會報仇。

但她最強的戰力寶絲不在她手上，方一目前情況不明，真要動手，她沒把握。

長老腦子了閃過諸多念頭，最終還是先按捺下來，她雙手隐在袖子裡，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握住師傅賜她的寶物，面上跟其他村民一樣緩緩跪下，但沒低頭，目光一直落在方一身上，身軀緊繃，若有異動，她會瞬間起身躲避。

鐘元掃了一眼就已經明白，虛空絲上的氣息就是這長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