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長遠的藍色洞穴,野人打扮的漂亮女人背着大腿受傷的短發女,她腳踩碎渣慢慢走在冰層上。
穿堂寒風卷着短發女喋喋不休的聲音飄飄渺渺。
“我說了這麼多往事,你還是沒記憶嗎?”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這些經曆。”
安甯兒語氣溫和,沒有任何的不耐煩,“我們一直住在肖瑪麗,從沒去過沙鳥鎮,至于你說我們見面時,我19歲你20歲,更是不可能。我才剛過完16歲生日。”
“16歲?你明明已經25歲了。”
安甯兒輕笑出聲,“我确實16歲。我自己的年紀還不知道嗎?”
付芮驚呆住,眼前幻現蟲洞内壁上密密麻麻的藍色冰晶。
肯定是這裡面出了問題。
安甯兒撞壞腦子失憶。
十六歲後的記憶全沒了。
“這個呢?”她不死心。
一串手鍊伸在安甯兒眼前。
安甯兒停下腳步,目光聚集在搖擺的金屬迷你摩托車,表面常年摩挲掉色,隐約有幾個字。
付芮感覺到安甯兒盯着的時間有點長,内心莫名燃起希望火苗。
包住頭發的腦袋搖晃。
付芮一口氣洩到一萬八千裡。
空蕩蕩的心,泛起苦味。
她輕靠在後背上,雙手用力環住安甯兒的肩膀,聲音悶悶。
“有誰是你記得的?”
安甯兒說:“我記得我有一個一起長大的姐姐,比我大兩歲,她叫法拉。還有養我們長大的歌伊德神父,他非常慈愛,雖然有時對我們很嚴厲。”
“莎莉呢?”付芮冷不丁問。
安甯兒卡殼,接着搖頭,“她是誰?你朋友嗎?”
背後沒聲音,安甯兒側臉瞧,隻能看到肩頭上的手,緊攥的手鍊一晃一晃。
安甯兒視線下瞥,手肘彎上挂着付芮的大腿,布條上紅血半幹,中心鮮豔。
得馬上趕到營地處理傷口,她想着,繼續前進。
她們穿過高矮不同的洞穴。
付芮感覺到臉貼着的後背在動。
這是第三次了。安甯兒後背很癢嗎?
她擡臉,目光越過安甯兒,一下子被沖天的藍紫色火光吸引。
“快到營地了。”安甯兒背着她加快腳步。
營地?付芮疑惑,内心設想所謂的營地模樣。
跨入藍紫色火光範圍,付芮立馬感受到溫暖如春,虛弱難受的身體也舒服許多。
近在眼前的營地不大,大概有二十幾号人,這些人長得奇形怪狀,但大體上是屬于人。
不知為何,她聯想到瘦長男四人。
她們走進去,各自做事的人暫停手中活,舉目望她們,遠遠地跟安甯兒熱情打招呼,還有人跟上來關心問候安甯兒外出時安危情況。
他們嘴上追問着,暗中打量付芮的模樣,心知肚明的付芮當不知道,轉動腦袋打量四周環境。
營地駐紮着十來頂水母頭狀透明帳篷,她看見有人進入帳篷後消失,有的憑空跑出一人,還有的隻出現一半身體。觀察幾分鐘後,她得出帳篷具有隐形功能。
并且還有一點,她觀察出帳篷全部圍着發出藍紫色光的地方駐紮。
伸長脖子,重疊的幾個帳篷擋住視線,她無法看真切發出光源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先去安排背上人員的傷口。有空再聊,好嗎?”安甯兒微笑中斷對方滔滔不絕的問題。
幾人偷偷看一眼與他們完全不同的付芮,讪讪地離開。
“我的住所很靠近雙色火,還需再多走幾步路,你忍忍。”安甯兒大步走向藍紫色光。
這光原來叫雙色火呀。付芮心裡一美,剛好可以瞧瞧是什麼樣的。
“安甯兒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前進的路,跳出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高擡一隻手揮動,興高采烈地飛跑過來。
女孩速度很快,腳下有點起浮不定。人還沒靠近她們,眼睛就往付芮斜視個不停。
“這是救了一個,人。”女孩小心翼翼地找詞。
“跟安甯兒姐姐一樣的人。”
女孩直直看付芮,眼裡有好奇有疑問。
付芮也看着女孩。
女孩正臉沒異樣,隻是一雙腿如鶴腿瘦直瘦直的。
女孩突然轉過身又跑回去,一對長短不對稱的醜陋小肉翅膀輕輕扇動。
“爺爺!爺爺!姐姐救了個人回來了!”
安甯兒背着她跟上。
女孩跑得飛快,一轉眼就鑽進一座水母頭帳篷。
安甯兒經過時,放慢腳步,高聲喊:“曉樂,我回帳篷給付芮治傷,你可以來找我哦。”
說完,就朝另一頂帳篷走。
她們一靠近,帳篷自動打開一道軟門。
黯黑的内部,瞬間亮起米白色光。
走進去,裡面格局一目了然,幹淨反光的地闆中心,懸浮着一台豎起的可躺兩人的睡眠艙,左邊放着一套明顯不屬于這裡的水晶桌椅,它們造型粗糙,像是從外面随意鍬下搬進裡面。
安甯兒将付芮放入睡眠艙,随後半蹲,伸手解她大腿上的布條。
“營地沒有多餘的帳篷,希望你不介意跟我住一起。”
說罷,對方擡起淺褐色的眼,溫柔地看她。
“沒事。有地方遮風擋雨我很滿足。”
“那就好。”
安甯兒專心看她綻開的傷口,偶爾手松衣領,往兩邊撥開,鬓邊碎發扒着冒汗的臉頰和脖頸。
“你很熱嗎?”付芮問。
安甯兒點頭,“是有點熱。這裡距離雙色火最近。”
目光一直不移開深紅色傷處。
過十幾秒,安甯兒忽而起身。
“請等我一下。”
付芮莫名看她,然後嗯一聲。
安甯兒轉身走開幾步,開始脫身上厚重的外套。過程中,手往後背隔着内襯衣輕輕瘙癢。
見此動作,付芮着重觀察對方瘙癢的手。
似是不過瘾,手伸進衣服内上下左右移動,動作很輕,仿佛顧慮太用力會把皮膚撓破。
動作幅度加大,偶爾露出的後背肌膚上,有幾道長長的瘢痕。
瘢痕交錯,嚴重的地方隆起。
是誰鞭打安甯兒?付芮反手摸上自己的後背,忍不住肉痛。一股憤怒迸湧。到底是誰下的手,這麼狠毒!
她的兩隻眼火亮,正要問時,外面傳來小女孩的聲音。
“姐姐,我們來了。”
女孩墊着腳尖,漂漂浮浮進來,身後跟着一位白頭發,長滿皺紋,一看年紀就很大的老人家。
老人家膚色偏白,舉止行為儒雅斯文。
老人家一進來就低頭摸索身上的口袋,他出口的聲音出奇的比樣貌年輕數十歲。
“安甯兒修女,我聽曉樂說你救回一個人,我這裡有藥,看能不能……”
掏出的玻璃管從指腹松滑,砸碎在地上。
在場其他三人目光同時聚焦老人家。
徐大爺下垂嚴重的眼皮撐開,微微抖動的眼珠吃驚地盯着付芮。
付芮被盯地自我懷疑。難道老人家認識她?
“爺爺?”
曉樂喊一聲,打破寂靜的局面,轉而看地面,連忙蹲地上撿藥粒。
撚起藥粒放另一隻手掌心,曉樂難為情地對一起蹲下來的安甯兒抱歉。
“姐姐,不好意思,把你這裡搞得都是碎片。”
“沒事。這些不要了,當心劃手。”
藥粒不多,兩人很快站起身。
曉樂小手拉拉徐大爺的袖子,小聲嗔怪:“爺爺真是的。”
徐大爺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急急收回目光,低着頭看腳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沒事,沒事,來,先坐下。”安甯兒打圓場。
“不了,不了,我想起要去小米那兒。我先走了。”
徐大爺匆匆說完,腿腳靈活地拐出門。
曉樂露出不解,看着自己爺爺離開。
安甯兒目送人離開後,對曉樂溫柔笑笑。
“你随意啊,我先給這位姐姐看看傷口。”
曉樂一掃臉上不解,高興極了,“我也想看看。”
她快活地扇着小翅膀,腳尖離地一公分,漂着靠近付芮,随即蹲下,兩隻小手扶臉頰,好奇地看安甯兒做什麼。
一分鐘後。
“這位姐姐,你是剛掉進這裡嗎?”
曉樂忍不住蠢蠢欲動的好奇欲,撇臉仰望付芮。
付芮想了想,點點頭。
曉樂眼睛轉動,“他們把你送進來,是不是表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