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鬼差和鬼魂們被這冥河之靈吓住,又收到冥王的命令,當即甩開膀子跑向冥河邊,但他們無法進入水中,隻能合聚起身上的陰氣,将之前填到冥河中的石頭重新挖出來。
看到他們付出行動,冥河之靈吐出一口污濁之氣,臉色稍微好了些,隻冥界中的雨還在下,讓更個冥界變得更加陰冷。
與這位冥河之靈終于有了好好說話的時機,冥王眼珠子一轉,心中當即升起一個壞主意,他微微擡起眼眸,試探着問道:“冥河,其實這麼做也并為我們的意願,而是有人脅迫我們……”
他盡量避免說話時出現“填河”的字眼,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
黑衣女子果然被他話語間的意思吸引,眸光一冷,追問道:“是誰?是誰要害我?我要殺了她!”
勒在冥王脖子上的水袖又開始收緊,不過他急着禍水東引,便加快語速繼續說道:“是現在正在藏經閣裡面的那個人!是她!她之前還冒充你的身份!”
“很好……”黑衣女子嗬嗬地笑了幾聲,收回絞在他脖子上的那圈水袖。
冥河上很快升起一根水柱,那水柱達到某個高度便傾倒在岸上,化作一泓溪流,潺潺流動着。
黑衣女子一手抓着冥河,赤足踩在那股溪流上,順着冥王指路的方向,那股溪流像水蛇般蜿蜒地往前流淌。
她很快來到藏經閣前:“是他嗎?”
她指着倒在藏經閣前的黑衣男子。
冥王心中一驚又一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土德星君讓他關押的那個人竟然跑到了這裡,他還躺在地上,對于危險毫無察覺,定是因為身上的重傷,支撐不住了!
土德星君交給他的任務完成有望,他不由呼出了一口氣。
但是他旋即想到冥河之靈問出的話,又看到她伸出的手,差點吓了一跳,連忙止住她:“錯了,不是他,那人還在藏經閣裡,這個隻是冥府的重犯。”
冥河之靈聞言,便望向藏經閣,感受到那道結界,她伸手朝前,淩空一抓,那結界應聲破碎。
冥王看到這一幕,像隻鹌鹑一樣縮起腦袋,怎麼着自稱是冥河之靈的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厲害。
他該不會是曆屆冥王中,最慘的那位吧?
冥河之靈微微勾起唇角,地上的那股溪流像過山風一般前頭之力,打開藏經閣的門口,流淌進去。
金雪柳被外面的聲音打擾到,揉着右肩的肩膀出來,差點被那眼鏡王蛇一般的水流吓了一跳。
“怎麼了?”金雪柳仿佛不知道危險就在跟前,悠然地望向冥王,而後将目光移開,看向黑衣女子:“突然來了一位客人?也要來這裡查看檔案嗎?”
她心中猜到這位黑衣女子大概率便是真正的冥河之靈,但她自認與冥河并沒有什麼糾葛,便坦蕩地望着她,輕輕一笑。
冥王見她不知死活,心中得意,又忍不住憤恨地咬咬牙,指着她說道:“冥河,這個女人就是脅迫我們的人,她還冒充你的身份,現在仍不知悔改。”
黑衣女子沉默地望向她,忽而朝她甩出自己的水袖。
金雪柳不知道冥王到底和她說了什麼話,導緻她一見到自己就用水袖招呼過來,當即喊道:“是他們要在你的河面上殘害凡人,我才冒充你的,請冥河之靈明鑒啊!”
然而黑衣女子的動作并未有任何停頓,徑直向她絞去。
金雪柳咬咬牙,心想,看來冥河被他們的話欺騙了,對他們深信不疑,一番打鬥在所難免!
她運轉起身上的庚金之力,剛要出手抵抗,卻不料,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她身前,散發着溫暖的光熱。
她還沒反應過來将他推開,隻見那黑衣女子的水袖已經穿過身前那道黑影的胸膛。
那個黑衣人直挺挺地倒下。
“這……你是誰啊?為什麼想不開替我擋住冥河?”沒想到自己會被以為陌生人保護,金雪柳眼睛瞪圓,扶住他倒下的身體。
更何況這個黑衣男子還遍體鱗傷,他這麼做,很難叫她心安。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麼人,現在是死是活……金雪柳手指顫抖一下,将法力注入他的身體,卻發現他的情況比他表面上看起來還要糟糕。
而她這時憑着微弱的印象,也想起來,這位黑衣男子便是她随着小雪人的指引找到冥王時,被冥王身後兩個手下控制住的人。
冥王沒想到會有這般變故,驚詫地望着她們,這黑衣男人和金雪柳到底都是什麼人?她們之間還能有什麼聯系?
冥河之靈也奇怪地“咦”了一聲,慢慢将水袖抽離黑衣男子的胸膛。
金雪柳感受到冥河之靈的舉動,擡頭看向她,情真意切地喊道:“冥河!我敢保證與你無冤無仇,倒是冥府的這些人就不一定了,他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失去理智?況且這裡還有一個人,因為差點因此一命嗚呼!你放心,你盡管問,我能現場和他們對質!”
金雪柳的聲音理直氣壯、铿锵有力,冥河之靈望向她的神色溫和下來,反将冥王往前一推。
冥王:“……?”怎麼會這樣?冥河之靈,你不是很瘋狂的嗎?怎麼就因為一個擋刀的突然出現,你就變理智了?
他的計劃似乎要落空,心中忐忑不安。
金雪柳果然不放過他,當即将自己從棺材裡遊出來,在冥河水底看到靈魂碎片,又到如何假冒冥河之靈,從判官手下救出馬靈耀,之後又如何為參商劍遮掩幽冥之力,整個過程全部說了一遍。
“我的情況就是這樣,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冥河之靈,請你相信我,而且這個人還受着重傷,很可能随時要丢了性命,我不想抛下他不管,與你動手。”金雪柳說着,手上為黑衣男子運功療傷的動作不停。
她的醫術遠不如金妤□□湛,想要将他救活,十分吃力。
如果冥河之靈執意要與她動手,她要麼要照顧到黑衣男子,行動受縛,要麼直接放棄他,任他死在自己眼前。
“她在胡言亂語!”冥王還想掙紮,決定一黑到底,全部将禍水引到金雪柳身上:“她身上懷着怪異的功法,觊觎我們冥界的幽冥石,便闖進冥界,打傷冥界中無數鬼差和鬼魂。此外她還揚言天河神女弱水與她有仇,進到冥界,她一看到冥河,就說看到冥河就像是看到弱水一樣,雖然無法解決弱水,但是對付區區一條冥河綽綽有餘!她心中怨恨積蓄已久,便強力脅迫我們害你!”
反正他知道激怒冥河之靈的點在于填河,而且這也是金雪柳不知道的情況,他現在不能提起填河二字,否則冥河之靈又要發瘋。
她發瘋去對付金雪柳還好,要是無差别攻擊,他也得完蛋。
冥王眼含熱淚,聲情并茂,感情飽滿,放到現代,堪稱奧斯卡影帝。
金雪柳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心中一邊罵着髒話,一邊将小金人頒發給他。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冥河之靈,等待她說話。
冥河之靈的目光掠過冥王,直勾勾地望着金雪柳,還沒等冥王高興,卻聽她溫聲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确實是在冥河中見過你,你出了棺材,救了馬靈耀……”
冥王聞言,頓時心口一冷,冥河之靈朝他甩了幾枚水針,将他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心亂如麻,隻好開口求饒:“不、不是這樣的……求求你饒了我吧……”
好在冥河之靈沒有像剛開始那般狂躁,她輕輕一笑,開口道:“是嗎?可以饒了你,但是你以後必須聽我的話。”
“一定、一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冥王這時候不管她說什麼,隻能滿口答應。
冰涼的水針頓時融入到他是體内,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受到自己與她訂立了某種契約。
果不其然,冥河之靈冷聲笑道:“這是主仆契約,你以後隻能聽我的話。”
冥王默默低下頭。
“這位重傷之人我可以救他,你們一起到我的水府裡面來吧。”冥河之靈解決完冥王,再次看向金雪柳。
“謝謝你沒認錯好人!你能救他,那就太好了。”金雪柳松了一口氣,想将黑子男子擡起來,卻聽到冥河之靈喚了她一聲:“且慢!”
她轉動手腕,甩出兩袖,分别纏到金雪柳和黑衣男子身上:“我帶你們下去。”
眼見冥河之靈要将她們帶走,冥王急沖沖呼喚道:“主、主人……可是土德星君讓我将那個黑衣男子關押起來,他随時過來巡察。”
冥河之靈轉頭看向他:“正常彙報,一切有我,這冥府我要好好整治,我再也忍受不了這裡的一切……等他要過來,你在冥河邊呼喚我的名字便是。”
“那您的名字?”冥王趕緊追問。
“我醒來之初,全然忘記自己為何存在,因何存在,隻知道自己是一條河,充滿着污濁之氣的一條河。每天都有無窮無盡的魂魄碎片和負面情緒填到我身上,而我也想忘記這些不好的事情。我的名字,就叫做忘川吧。”忘川的聲音帶着疲憊和厭倦。
說罷,她當即将地上的水流流向掉了頭,步步走入冥河之中。
忘川所居住的地方是用許許多多的棺材和靈魂碎片搭建而成的,整體的格局,與冥王的宮殿類似,估計她建造之時參考了許多。
她将黑衣男子的身體放平躺到冰晶制成的床上,溫和的力量修複這他身上斷裂的經脈和骨骼。
過了許久,黑衣男子的傷勢得到控制,忘川便停下運功,出去吩咐冥王按照她的藥方煉制藥丹,煉制好後放回冥河邊。
金雪柳原本正枯坐着修煉,見她回來,便站起來:“忘川,多謝你了。”
忘川搖搖頭,随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必客氣,我的脾氣有時候不是很好,你提起在冥河中的事,我才靜下心來。”
“你是不是認識馬靈耀,才相信我說的話?”金雪柳不由問道。
她現在終于知道馬靈耀離開前對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應該是想提醒她冥河中存在真正的冥河之靈,讓她當心點。
忘川卻搖搖頭:“我相信你,是因為我記起來你從沉在水底棺材裡出來後,與我産生的情感共鳴。你那時候要救馬靈耀,我便沒有出面拆穿。後來他們要用石頭将我填埋,我就失去了理智,想要殺掉任何人。還好你的話,又讓我清醒過來。”
“那這麼說來,也算是我們有緣吧。”金雪柳笑道。
忘川接着又同她說起黑衣男子的身體狀況,聽到他的情況好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金雪柳又想起查檔案一事,便歎了口氣,她好像把能查的檔案都查了,卻始終沒有金部落衆人是消息。
“我之前聽你說,你要查檔案,是因為要對付弱水?”忘川疑惑道。
金雪柳點點頭,細數了一番弱水聯合三首蛟害人的罪行。
忘川聽她說話,尤其想起天河之水流入冥河時,她看到的人間慘象,忍不住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