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平整的牆面“唰”地一下收起,露出黑色的槍炮,各個槍口都瞬間對準生締。
“生締!”
“别過來!”見生透要往他身邊趕,生締厲聲制止。
但隻是制止又有何用?彈藥并不會憐惜他們。
霎那間,“轟”得一聲後,彈藥飛速沖生締襲來。
生締雖不是适合戰鬥的玩具,但身體素質依舊比常人好些,一個側身勉強躲過突如其來的彈藥,令一旁的生透稍稍寬心。可生透那股氣才剛下去,下一瞬,生締卻被又一波彈藥直接擊毀手臂。
“嘩啦。”零件散了滿地。
“生締!!!後面還有——!”
生締忍痛聞聲回頭,隻見一架炮口吐着彈藥向他襲來。
其實不止那邊有,周圍四面八方都是彈藥。
明明昨晚探路時,這邊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隻怕是喬衮離去時,刻意做了些什麼吧?
真是……防誰呢?
生締收回視線,轉而絕望地笑看處在安全地區且嘴巴一張一合正在焦急向他訴說着什麼的生透。
他知道生透是在教他應對方法。隻是……他的實現批次到底不如生透。
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下,他已經聽不到一點聲音了。
隻怕……
他沒有辦法帶生透逃出去了。
“哒。”
突然,似是被彈藥擊中,生締隻覺得眼前一閃,本就昏暗的走廊徹底沒了燈光——
……
……死了?
……
聽不到聲音,看不見光亮,生締無法确認周圍的情況,隻能渾身卸了力,後怕地跌坐到地上。
地面的冰涼換回了他的感知。他愣愣地摸向胸口,那邊正狂跳不已。
他還活着。
可為什麼啊?他見着的啊,那彈藥分明沖他——
啊!對了!他想起來了。
在燈光消失前……他似乎看到那些朝他襲擊的彈藥,莫名在空中徑直掉落?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可不記得他有這樣的能力。
沒等生締想清楚,就察覺一個黑影朝他跑來,不顧一切地攔腰抱住他。
那人力道太大,撞得他身體都搖晃了好一會,更是加深了他身上的傷處。隻是他不忍責怪懷中的人,無奈又恍惚地會抱住那個用淚水打濕他衣衫的生透,死活不願意撒手。
“嗚……生締……生締……”生透簡直不敢細想剛才都發生了什麼,隻敢多暖暖當前這個還算活着的人,無助地嗚咽着。
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一切就都無法挽救了。
還好……還好方才足夠幸運……不然……
“沒事的……真的,我沒事的……”生締逐漸恢複體溫,恍惚片刻候,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僅剩的手撫摸那人的頭發,沉聲安撫道,“現在……現在不是哭鬧都時候……我們得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萬一待會那些彈藥又——”
“咔。”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盞橘黃色的燈。
“别傷害他!!!”
生透以為機關又開啟了,瞬間站起,毫不猶豫地撐開雙臂擋在生締面前。
他身形不如生締那麼高大,哪怕生締是跪坐着的,他也依舊無法降生締完全遮掩。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顧生締阻止,呲牙咧嘴地瞪着光亮,随時都能反撲上去,報複這個“惡意傷害”他們的人。
“呀?這是誰家小狼崽啊?這麼怕生?”
話音剛落,燈光莫名閃了片刻。不一會,一個人影在燈光中逐漸現形,是個與生透長得一樣的玩具,但瞳色為深黑且比生透高出一個頭,衣着也比生透更為華麗。
宮觞。
生締一眼就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他拍了拍生透的肩膀,示意生透放松:“别怕……是宮觞。他絕對不會害我們的……”
“這是當然啦~”宮觞俏皮地揮舞了一下燈,并将其對準生透,調侃道“那邊那個小矮子,快把生締的零件收一收,然後趕快出來吧。”
“雖然我使了些小手段暫時拉了一樓電閘,但它很快就會恢複的。”
生透依舊警惕,沒敢行動,試探性地看了眼身旁人,見其無比真誠地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後,才逐漸放下戒心,立刻脫下外衣開始收集生締的零件——彈藥襲擊後,這些零件損毀得更厲害了。生透心下一涼,卻知道此時不宜多想,收拾完零件後,又扶着生締趕緊離開攻擊圈。
在出圈的最後一秒,走廊重新亮起了燈光,同時,炮口也對準了他與生締先前在的地方。
好險。生透拍了拍胸口,還幫身旁的生締也安撫着,順勢牽了手。
“哎,也不知道喬衮又發什麼瘋。”宮觞哼笑一聲,将二人的小舉動收入視線,卻裝作沒發現,悠閑地熄滅手中的燈,閑聊道,“他走的時候,不知為何,還特意掉頭把這邊的機關強度提升了一倍。”
“究竟是什麼讓喬衮這麼上心呢?”宮觞玩味地掃了眼生締,對其搖了搖頭,最終将目光定在生透身上。
“……他上心的事可太多了,我們又算得上什麼呢。”生締不着痕迹地将透往後藏了藏,瞥了眼宮觞手中的燈,見着燈柄上面還印着一個五角白花,微微一怔。
五角白花,五瓣白花,這是褒秋所在組織的圖騰,代表着反抗軍。
“沒想到……你和褒秋有了聯系。”生締淡笑一聲,喃喃道,“也是……畢竟你是喬欣的話……會和褒秋有聯系的話就不奇怪了……”
“我隻是好奇……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吧。你偷拿我的零件給喬衮拼,從而讓我頂替新批次玩具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宮觞拿着燈,抛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向那貼的十分親密的兩人解釋道,“這邊的路行不通的。平日裡也就算了,今天不行——你們跟我來。”
不等他們二人反應,宮觞便率先行動。
“生締……我們可以相信他嗎?”不知道為什麼,生透對這個宮觞沒什麼好感。他總覺得宮觞看他的眼神,有些太過奇怪了。
分明還是第一次見,何至于讓宮觞用那麼充滿感情的眼眸看他?
“别怕……”生締不懂其的不安,隻以為生透是單純的害怕并關心他。
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不論懷疑誰,他都不會懷疑宮觞。
他歎了口氣後,複雜地看着宮觞的背影,解釋道:“他……不會害我們的。”
“走吧——”
宮觞帶他們來到了一樓與二樓的夾層中。他對着牆壁古畫發了會呆後,見他們二人來了,想也不想就熟練地轉動了扶手旁邊的裝飾物圓球。
轟隆一聲後,一道暗門出現在他們眼前。
“從這下去就可以了,通向瓊樓的某一個小門。”宮觞沖暗門揚了揚下巴,随意囑咐道。
“你……宮觞,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暗門的?”宮觞也才剛被創造沒多久,生締很難理解其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内知道有這個暗門的。
“這個嘛……”宮觞看向生締的表情多了絲怪異,“喬衮今早走的時候跟丢了魂一樣,一會走這一會走那的,剛好讓我撞見就跟了一下。”
“不過生締,你也該謹慎一些了,不是嗎?”宮觞掃了眼長廊的方向,打趣道,“但凡你多調查一些,就不至于今天我來撈你。往常哪輪得到我啊,你總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都,叫人挑不出一絲錯……對了,你也不用特别擔心。今晚大王子的宴會,我也會去,會幫你們拖住他。”
“你們,安心跑就是了。快走吧。”宮觞說完,靠在一旁,也不刻意去看他們,隻是自顧自地看了眼古畫,又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向日葵戒指。
“……謝謝你。”生締深深地望着宮觞的身影,哪怕帶着生透走進暗道,他也始終無法收回放在宮觞身上的視線。
旁人肯定是不知曉宮觞再思慮着些什麼的,可生締是和其相處過好一陣的朋友,又怎麼會不知呢?
若是宮觞一輩子想不起來姓名也就算了,可如今想起……
隻怕日後,都會不太平了。
“喬欣……你……”生締忍不住多嘴道,難免換來了宮觞那沉默且瞬間投來的視線。
宮觞輕閉雙眼,搖了搖頭,利索地再次轉動裝飾圓珠。暗門緩緩落下,那邊也傳來宮觞的最後一句話:
“别那麼感謝我。而且……”
“我現在……已經是宮觞了。”
話中包涵無限感慨與惆怅,即便生締再想說什麼,在門落下之時,一切也都過去了。
當下最重要的,是他得帶着生透先離開這個地方。
不能再出像先前一樣的意外了。
——褒秋的臨時據點在泉城常安巷,是他們最終要去的地方。
要想去常安巷,必須經過秦城,過秦城後,再走水路到達。路總得來說并不算長,普通人行動會比較方便——玩具并不方便進城又出城,會非常麻煩。
不過好在他們有褒秋給他們辦的臨時通行證。通行證是褒秋留在瓊樓地帶的暗線找機會給他們的,同時,他們還趁機換了服飾且裝好手臂。
路上,他們還挺順利的。瓊樓地帶因人流量較大,又在辦“花燈節”,警衛隊較忙,所以并不難混出去,出逃當天他們就來到了秦城。而現在,他們最大的難題是進秦城後的身份核對。雖然褒秋給了他們通行證以及一些“商品”,但具體能不能過,還得看他們的表現。
秦城屬于中部下城區,是易家的領地,而下城區因近期反抗軍的存在,戒備十分森嚴。
“唔……”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穿着陳舊帶有補丁,鼻梁上還架着副眼鏡的帝國官員,正仔仔細細地翻看二人的通行證。
“這通行證……”
官員推了推滑落至鼻間的眼鏡,擡頭瞄了他們一眼,意味不明。
“呃……”生透有些無措地看向生締,見生締面色如常,便裝作天真地拉了拉生締的袖子,委屈道:“哥哥……餓……我好餓……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呀?”
“别怕,小……小透……先别怕……”生締理了理生透淩亂又破舊的衣服來掩飾他念了越距稱呼的不自然,還順勢揉了揉不覺有他的生透的頭:“再忍忍……我們再忍忍好不好?等……等大人檢查完,我就可以給你買東西吃了……”
生締說着,卻局促地拉扯了一下身上衣物。他和生透一樣,亦是一身破舊的衣物。斷臂雖也被接好,但或許是故意又或者是零件損毀嚴重,露出了焦黑色的鐵皮。
“北方工業區來的啊——”官員打量着他們,輕笑一聲,身體後仰,雙手合十,看似很悠閑卻犀利到,“難怪你身子都弄成這副樣子了。那邊的活不好做吧?也是。畢竟那邊的産品……”說到這,他突然沒了聲,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們二人看。
北方工業區的雇傭玩具工人——這是褒秋給他們的假身份。北工以盛産各種精密零件聞名,價格昂貴,專供皇室,不是一般人能染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