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鹿！就是鹿啊！！」無頭鳥有些咆哮着張大了嘴，眼角還挂着淚花，「它就是一頭鹿啊！！你還想讓我怎麼說？！」

他的反應讓生透不由得挑了挑眉，對方看起來似乎很痛恨且懼怕鹿，這令他更想問個明白了，不顧無頭鳥的恐慌，一臉玩味道：“那它為什麼讓你們懼怕？隻是因為……吃了你們，你們無法發動同化？”

「不……不單單是這個……」無頭鳥害怕極了，變出了個破爛又依稀可見其過往華麗與昂貴的玩具熊抱在懷裡，無助道，「它……它會禁锢我們，不讓我們飛，也不讓我們解脫……生不如死……沒什麼比這更可怕的了！而且……聽說它裡面全是和我一樣的鳥，天天吵吵個不停，煩都要煩死了！誰要被它吃啊！！」

似乎是玩具熊給了無頭鳥底氣，他話說到後面，精神狀況明顯好了很多，甚至都能和生透抱怨：「先前不少哥哥姐姐都被吞了……就連我也……要不是那頭鹿忽然固定在地上不會動……我就沒辦法在這等待解脫了……」

“固定？”生透把握住關鍵，疑惑道，“你在哪看見的鹿？為什麼它又被固定了？”

無頭鳥聽後嘟了嘟嘴，明顯不願意跟生透解釋，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幽幽道：「你們人類和玩具可真是瞎啊……邊陲地帶都堆滿了鹿了，你們竟然不知道嗎？别說邊陲了，聽說下城區也要有鹿了？教會那邊可真——」

他還沒說完就猛地捂住嘴巴，卻在生透的凝視下說完了後邊的話：「教會他們可真能幹啊……不枉鄰國通過北工給他們送萬壽鹿的制作方式，這成效可比鄰國自己做來得快得多了。」說完，無頭鳥便害怕般想移開視線，但似乎想到自己是隻鳥，出賣情報人類又不會找到他，才勉強鎮定下來。

他平靜了，生透卻不正常了。

“萬壽鹿……”生透悶笑了兩聲，“教會……北工？鄰國？制作？你可真是給我帶來了不少的驚喜呢……所以……你是不是也有個正名？不如來介紹介紹……順便，再給我解釋解釋昨晚攻擊我的事情……不準有隐瞞！”

「我……我哪來的正名……」無頭鳥的神情明顯落寞了些，顯然，變成鳥後他也沒了記憶，而抱在懷中的小熊，大約是最挂念之物。

他蔫吧着頭，妥協道：「橄榄鴿……我們的名字是橄榄鴿……來自鄰國，算是戰鬥機械吧？不知道……反正聽哥哥姐姐說……我們是失敗品……但也好在是失敗品，擁有意識，可以逃離……比做成圓片出售強……」

「至于攻擊你……呵……你以為我們想嗎？」無頭鳥冷笑了一聲道，「你可别忘了你前天晚上許了願的！我們隻不過是來找你讨要報酬，讓你吞下我們，好讓我們解脫……可誰想到那個在函城的人護住了你！誰又能想到你身邊還有個殺鳥不眨眼的小孩！！」

「不過好在，我還算是比較幸運，搶到了你的肚子。」無頭鳥說到這，雖然眼神中還有對阿童的懼怕，但也神氣了很多，下一秒，态度更是惡劣起來，「可誰知道你這個負心漢竟然在後邊還吞了别的鳥！那帶血的羽毛是你能吃的嗎？！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吃了這片羽毛，搞得我現在才能同化你！你知道和另一隻鳥打架有多累嗎？！你怎麼能這樣！！」

生透沒把無頭鳥的癫狂放在眼裡，微微偏開了頭，斟酌道：“那……那個護住我的人……既然教會制造了鹿……想必，函城也有鹿吧？你……有看到他做些什麼嗎？”

他說完，看着手上的無毛鴿子微微一愣，接着，連忙将視線對準了那鴿子眼瞳裡的無頭鳥，生怕控制因此而斷開。不過，他似乎多慮了，那無頭鳥仍然注視着他，嘴也一動一動地正在說些什麼。

“那個……不好意思……能再重複一遍嗎？”生透腼腆道，“剛剛，沒注意……”

他這态度惹惱了無頭鳥，隻見無頭鳥氣急敗壞地拍了拍桌子，接着摸上了眼睛，也是一怔，有些迷茫地解釋道：「那個人還能幹什麼事……不就是查封了幾個造圓片的廠子，救了一批被勒令完成圓片生産制作各個環節的玩具……然後再和聖女一起去巡查鹿的建設……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了……」

說到這，他突然變了神色，恐慌又帶了絲愛慕道：「我去……你能不能收回一下你的能力……我現在感覺我好奇怪……我竟然不想讓同化繼續下去……甚至還想把自己獻給你……」

「不……我可不要這樣啊！！！我喜歡的是姐姐，你……你不可以這樣啊！！！」

無頭鳥哇哇大哭起來，比他變成鳥的那天哭得還要慘，讓看着他的生透都不自覺地揉了揉眉心，勉強安撫道：“那你就别同化呗？還有……别哭了……煩死了……”

「你以為我不想停下嗎？！我想瘋了好不好！我為什麼哭，不都是因為你嗎？！我……就是在因為把你害成這樣了才哭……嗚……同化……同化一旦開始……除非你是鹿……不然根本停不下啊……」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啊！！！」無頭鳥一邊撕心裂肺猶如痛失摯愛般嚎啕着，一邊抹着眼淚讓自己别哭，卻又沒法抑制住身體的本能，最後隻能哭累了在那打嗝。

生透見他不哭了，稍微舒服了些，把害了對方的罪惡感抹除後，柔聲道：“那……這邊有沒有鹿？或者……有沒有什麼暫時能變成鹿的方法？隻要我成為了鹿，你不就能不難受了？一切不就解開了？”

「沒有辦法……」無頭鳥癟着嘴，一臉的傷心，「如果有鹿的零件就好了……這樣你吃了它的零件，同化就會結束……可吃了鹿的零件，隻怕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這邊的一切都是虛拟的，雖然環境是虛拟中的你所處位置的投射，可你那邊沒有鹿……似乎是設計這一階段的人沒有把鹿加進去吧？那人明明都知道橄榄鴿，把一堆我不認識的同伴加進來，卻沒有加鹿，隻怕也是故意的……」

無頭鳥自言自語地說着，見着生透眉頭擰了起來，心都軟了，連忙補充道：「沒關系的，你不用擔心！模拟系統的都是虛假的，他們不會被同化，就算同化了，也不過是……回到現實？應該是這樣吧？不會像你一樣……」他說到這，作掩面狀，又想哭了。

“……所以……就算我真的出了這間屋子，我也沒辦法回到系統，更沒法回到現實……是這個意思嗎？”生透現在心裡很亂，低聲喃喃道。那無頭鳥見到他的神色，動了動嘴似乎想要安慰他，但生透卻沒心情看他說話，捏緊了手中的最後一隻橄榄鴿。

設計者——易奘，故意不放萬壽鹿，大約是想在下一階段給他們上……讓他們提前适應橄榄鴿的威力，好适迎接下來的萬壽鹿……隻是易奘這番好心，卻沒有想到這斷了他最後的生路。

隻能怪一切都太巧，而他又太過不幸。他好不容易讓自己别放棄，誰能料到這本是一場死局。

生透自嘲地笑了笑，捏碎了手中的最後一隻橄榄鴿，結束身體異化的同時，還重置了場景——他又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