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外頭的汽車鳴笛聲把遲裡的思緒拉了回來。

再次看了眼時間，陽氣正盛的時候，曲娜娜又近不了她的身，但眼看對方似乎跟定了自己，遲裡兩步走到座機邊，按下剛才記在腦子裡那串數字。

電話撥通，嘟嘟兩聲後接通，秦思安懶洋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喂？”

“是我，”擔心對方聽不出來，她補充，“遲裡。”

聽筒裡對面傳來窸窸窣窣一陣雜音，幾秒後，秦思安的聲音又響起：“我知道，怎麼了？”

“我現在能到歸遠客來嗎？”

秦思安那邊安靜兩秒，又是一段雜音之後，對方語氣陡然嚴肅：“有東西跟着你，你現在立刻出門，到離你最近的人氣旺盛的地方，地址告訴我，我來接你。”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秦思安懂風水之道。

遲裡點點頭，恍覺對方看不到，趕緊說：“好，我在老城區圖書館門等你。”

挂掉電話，遲裡換了鞋子出門，那股寒氣森森的感覺依然萦繞在她身後，她并不擔心她會留在大伯家裡，曲娜娜的目的看上去很明确，顯然是沖着自己來的。

老城圖書館離她家不遠，公交坐三個站再走個幾百米就到了，遲裡剛下公交，一輛黑色的轎車前後腳停在她面前。

窗戶降下，露出秦思安的臉，她朝遲裡點頭：“上車。”

遲裡拉開副駕駛的門上了車，系上安全帶，秦思安發動車子，車子前頭挂的那串看起來很古樸的鈴铛叮啷作響，秦思安扯了扯嘴角：“還跟着呢。”

“不好意思，”遲裡說，“又麻煩你了。”

秦思安輕笑一聲：“我倒是沒什麼，不過這丫頭對你執念很深啊，活着欺負你，死了還要纏着你。”

“你認得出她？”

秦思安微微搖頭：“不認得，算出來的。”

遲裡“哦”了一聲，想了想，推測自己被曲娜娜纏上的原因：“纏着我，大概是她覺得自己的死跟我有關吧。”

“是嗎？”見遲裡微微蜷着身子，秦思安把車裡的冷氣關了，“為什麼？”

都到這個份上，遲裡感覺自己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因為幾個月前我告訴她，她快死了。”而自此之後曲娜娜就盯上了她，三番兩次變本加厲地找她麻煩。

秦思安輕點一腳刹車避開前方變道的轎車，扭頭看了她一眼：“幾個月前？可我早上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知道嗎？”

遲裡說：“當時不知道你是打這方面交道的，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秦思安莞爾：“哦？我是打哪方面交道的？”

知道她在裝傻，遲裡依然解釋：“你早上給我的那張紙，那是符紙。”其實不難猜，“還有你身上特殊的香味，我也想起來是什麼味道了，那是香灰的味道。”再結合茶館那些傳言，還有莫名其妙出現的外地牌照的車子，連起來，遲裡大概猜到茶館其實隻是個掩蓋她真實生意的幌子。

秦思安不得不感歎：“現在的小女生都跟你一樣聰明嗎？”

遲裡沒接話，反問：“你有辦法對付她嗎？”

曲娜娜和她從前遇到的别的鬼不一樣，她生前認識自己，也知道自己住在哪裡，盡管知道她是沖自己來的，但難保近不了她的身會把目标轉移到大伯和伯母身上。

秦思安說：“有是有，但你要先告訴我，幾個月前你就知道她要死了，是怎麼回事？”

“她很早之前就被鬼纏上了，那鬼一直跟着她，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滿臉的都是死氣，我就知道她活不長了。”

秦思安把車靠右停下，關掉發動機，認真地盯着她，目光灼灼：“你能見鬼？”

遲裡也同樣驚訝：“你看不見嗎？”

秦思安眸色微沉，看起來像是想起什麼事情，幾秒鐘後，她低聲說：“的确看不見。”

遲裡愕然：“那你……”

秦思安擺擺手說：“看不見不代表我拿他們沒辦法，不過……”她話隻說了一半，視線停留在遲裡的臉上，看她的眼神藏着隐秘的興奮，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物件兒。

她先前光是覺得這個小孩有趣，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麼個天賦，這麼看來，沒準兒這個一時興起救下的小孩，以後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不過什麼？”

“不過幫你對付她，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遲裡皺眉：“我沒錢。”

秦思安失笑，伸手指向自己：“我看起來是缺你那點兒錢的人嗎？”

“可是别的東西我也沒有啊。”

秦思安搖頭，她在遲裡面前攤開左手，另一隻手指向上頭那幾條紋路，“知道這是什麼嗎？”

遲裡看了眼：“手。”

“……”

“是掌紋。”

遲裡恍然大悟：“哦。”

秦思安總覺得這小孩聰明是聰明，就是腦回路有點異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