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
張維浮把東西都收起來,來到外間看了一下這一圈的人,習慣性的摸了一把胡子,“沒什麼大事,我開個方子讓殿下吃上兩頓就好了,近來天寒,三殿下的飲食方面還需專門注意一下。”
他一手拿着紙張一手拿着毛筆随手把藥房寫了下來,先把藥方給了拂禍。
拂禍掃了一眼就遞給了柳池,“按照張府醫的話去辦,務必把三皇子的身子調理好了,否則九千歲怪罪下來,你們懂得。”
張維浮是前些年謝元胥在江南一帶遇見的醫者,曾經在謝元胥中了奇毒時,救過謝元胥一命。
因為張維浮沒有什麼親人,他本人也沒什麼大志向。
離開江南後他就跟在了謝元胥身邊,來到安定侯府中成了一個四不管的府醫。
謝元胥隻要有點毛病基本都是宮裡派太醫來看,基本上用不到張維浮。
今天倒還是張維浮第一次給府裡的人看病,他前兩天就聽見府裡來了個三皇子殿下。
本想着是什麼金枝貴人、手捧着怕碎了,嘴含着怕化了的天家皇子,卻不曾是個不受寵愛渾身是病根的病秧子皇子。
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拿着藥箱就走了。
拂禍留下來跟柳池吩咐了一下竹苑廚房用人的事情後轉身離開。
仿佛他來這一趟,隻不過是擔着規矩不得不來而已。
雲竹躺在床上喝完水之後,頭腦勉強有些清醒了,雲一扶着他坐起來之後,他就擺了擺手讓人先出去。
方才雲三給小暖爐重新續上了熱水,他抱着放在校服前暖呼呼的,嗓間帶着癢意,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後,他咳嗽了兩聲。
系統:“你的人物設定在你适應這個世界的第三天就已經自動調整好了,隻要你是以三皇子的形象出現時,身體就是病弱狀态,再厲害的大夫都查不出來不對勁的地方,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給自己設置這麼累贅的身體。”
明明作為皇子的話,當然是身體好才能在詭谲雲湧的皇宮内存活下去。
雲竹停下咳嗽,他拿着手帕捂住口鼻,白絲墜在手邊帶來涼涼的感覺,“有時候越活不長的人設,才最能打消某些人沒必要的心思。”
你強健,那麼你的敵人一定會感受到危機感,他們不得不防你,因此會提前對你下手。
反而示弱,一個廢物的人設,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雲竹透過半開的窗戶望向外面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花苞,發散着思緒,風傳花信,雨濯春塵,他的腦子裡浮現的隻有成豐郡的點點滴滴。
系統說的話讓他忍不住試圖回想上輩子的事情,卻發現曾經的二十二年似乎都轉瞬即逝。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世界上再也沒有穿越過來的現代人雲竹,隻有被禮儀封建束縛下的,步步需要算計的南澤三皇子。
雲一端着熬好的要進來後,順着雲竹的視線看了過去。
他先将藥放在桌子上,來到窗戶旁邊把窗戶關上,“殿下,天冷,窗戶先關上吧。”
雲竹收回目光,擡手端過桌子上的藥攪拌着,層層霧氣飄在臉上,試着溫度差不多,他抿了一下藥勺,随即平淡無波地說了個事實,“這藥挺苦的。”
系統哼笑一聲,“哪有你給自己設置的人生苦。”
雲竹差點把藥咳嗽出來,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藥湯才繼續喝,“這話很壞了。”
這個世界究其根本就是一本書,在他給自己設定下人設時,其實這幅身子會成什麼樣,他早就心中有數。
等他完成了他的人物線後,哪怕系統的能量再次充滿他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可雲竹沒有任何後悔,就像他說的,人生不過二字,體驗。
在旁邊跟個木頭一樣站着的雲一聽到雲竹的話,他試探着張口說道,“那我待會兒去尋外面的大夫改改藥方。”
雲竹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不用了。”
雲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盯着雲竹一點點的喝藥。
雲竹從來沒有把一語成谶這種事情看得太過重要,可等時過境遷之後,回首往昔時,他才明白命運并非是無常的,命運的軌迹其實在最開始就留下了結局。
竹苑外。
拂禍将張維浮請到房間内,“張府醫,你覺得三皇子的身子如何,眼疾可否有治好的可能?”
張維浮一向隻專注藥材醫學的研究,對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從不在意。
就算他心底明白拂禍這拐彎抹角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會過多在意。
誰讓他從本就是謝元胥的人呢。
張維浮坐在凳子上從箱子裡的暗格内拿出煙鬥,點上塞進嘴裡含着,“母胎裡留下的病症,估計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拂禍抱胸挑眉,他不會懷疑張維浮的話,畢竟張維浮是連謝元胥都能救下來的神醫。
可若是這位三皇子真的跟昨天晚上那個人沒有任何關系,他又覺得不可能。
因此拂禍發出疑問,“三殿下的身體什麼時候才能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