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過兆五身旁的一瞬間,他微微地側了側眸子,低聲問道,“兆公公,您慌什麼?”
不再隐藏的雲竹全然沒有曾經懦弱的模樣,重新睜開的眼眸讓所有知道鹹蔚帝模樣的人都新生懼怕。
雖然他渾身依舊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病弱氣息,可還是不容小觑。
兆五擦汗的手輕輕顫抖,“殿下說笑了,奴才的身體很好,并無心慌的症狀,隻不過是方才走路時太忙,着急流了些汗,畢竟陛下旨意,奴才怎敢耽誤。”
他說着話,把拂塵調整了方向彎着腰不敢擡頭。
兩個人的步伐并不慢,等雲竹從側邊進入宴會場地的道路上,兆五才出聲,“三殿下到。”
原先還在笑談着的大臣皇子都閉上了嘴,宴會正中央的舞女紛紛退出場地,樂師停止彈奏,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雲竹走在正中央,沒有看向宴會兩邊坐着的一衆大臣,他‘愚昧不知’的直視主座之上的豐陽帝。
坐在豐陽帝下位左相蘇容昱大馬金刀的喝着酒,蘇容昱對面的謝元胥是唯一一個沒有擡頭的人。
而坐在豐陽帝身邊的周月珉嘴角亦壓了下來。
次之的太子周德淵和其他三位皇子都看着雲竹,笑容僵硬在臉上。
随着雲竹走的越來越近,他依稀聽到有幾個較為年老的大臣低聲說了一句,“太像了,太像了......”
雲竹微微彎腰,擡手行了禮,“臣雲竹,參見陛下。”
兆五回到豐陽帝身旁站立,豐陽帝身邊坐着的皇貴妃白咹染抓緊了帕子望向豐陽帝,眼神裡滿是懼怕。
豐陽帝舉杯喝着茶的動作沒有任何改變,隻是眼神微眯的看向台下彎腰行禮的雲竹,“起身吧,老三的眼睛好了?”
雲竹起身看向豐陽帝,臉上自始至終都帶着淺淺的笑容,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但朱唇卻更深,“多謝陛下關心,這還是多虧了安定侯府的府醫醫術了得,臣這才有幸重見陛下天顔。”
——周韓樘,這皇位你坐不穩的,遲早有一天會有人從地獄裡爬出來把你拽下去,你等着,你等着......
充斥着恨意的聲音猶如嘶啞的鬼咧在豐陽帝的耳旁響起,他并未聽清雲竹在台下到底說了什麼,隻是靜靜地凝視着雲竹的那雙格外澄澈的黑眸,心底帶着怒氣反複說着,像,太像了。
宴會上的絮語聲逐漸升高。
“當今陛下和先帝真不愧是兄弟,沒想到三皇子竟有先帝之姿,跟先帝還是太子時的模樣真像啊。”
這是看清事實卻不敢說透的臣子。
“确實,本官都年逾五十了,竟然有種二十多歲剛剛踏入朝堂時的輕松感,時光匆匆,哎。”
這是跟随了兩代帝王的臣子。
“不過三殿下跟皇後似乎更加相像,想起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雲将軍作為南澤國為數不多的女将軍之一,實在是讓人心向往之啊,不知三殿下是否也如此優秀。”
這是見過皇後雲姝曾經風光的臣子。
“難啊,聽說三殿下想來體弱,您瞧着他這身姿和病态,害,可惜了。”
與這些大臣不同,大多數的世家子弟都在低聲誇贊雲竹的容貌,不少的女子都紅了臉隻敢怯生生的打量,哪怕是男子都忍不住側眸而視。
吵鬧聲漸漸平息下來。
謝元胥這才擡起眸子望向雲竹,他确實也是第一次見到那雙眸子,不過腦海裡卻忽然閃過曾經新安城東西門跪着的那個漂亮寡婦。
那寡婦也有一雙這樣澄澈的眸子,眼含淚滴,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謝元胥掃了一眼雲竹脖頸上高領下透露出的淡紅的肌膚,瑞鳳眸微眯,面無表情的給自己續了一杯,薄唇輕抿。
下手重了。
太子周德淵和幾位皇子把這下話都停了進去,隻不過眼底都帶着同樣的疑惑。
可能是豐陽帝停頓的時間太長,兆五低聲在耳旁提醒了一下,“陛下,時辰差不多了,是時候該讓殿下們整裝待發了。”
豐陽帝放下茶杯,咳嗽了一兩聲提高聲調,“春獵即将開始,你們下去準備吧,老三,你作為較為年長的皇子,要給你的皇弟們做個好榜樣。”
回到座位上的雲竹起身,他微微彎腰擡手作揖,嗓音平穩,“臣自小病骨支離,不善騎射,承陛下吉言,自當盡力而為。”
不少的世家子弟和皇子毅然起身,又在聽到豐陽帝說話時,站立的在原地。
豐陽帝:“春獵不過娛樂一場,衆位亦可盡力而行,不過這場景,倒是讓朕忽然想起曾經朕作為皇子時參加的秋獵,那時的朕獵到了一隻皮色雪白的幼狐,朕感念幼狐年幼不忍殺生是衆位兄弟中排名最靠後的,當時還被父皇訓了幾句,哎,不過朕從未後悔把幼狐帶回去,可惜最後養了許久還是病逝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