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晃動,謝憫以二指挑開,低眉斂目間便已然叫這滿室容光為他嘩然,當真是好一個俊俏郎。
他從容地向皇帝行禮。
“司珩沒想到和老三關系還挺好。”
建甯帝擡手示意謝憫平身,雙手放在膝上,看着他道:“朕讓你經常來宮裡,全當耳旁風了,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說得來話。”
謝憫道:“陛下還是莫要取笑我了,誰不知道我這三番兩頭往您這跑。”
前段時間定南王下葬後,謝憫作為明面上的世子,各方面總要戲做全,一出事就哭哭啼啼跑皇宮找皇帝解決。皇宮内外都看得一清二楚,定南王世子就是個懦弱無能的酒肉蒙子。
建甯帝對他寬容,無非是要安撫民怨,還要将兵權握在手裡。
建甯帝似有所感,親自起身到他面前,拍着他肩膀道:“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朕,你幼時受了那麼多苦,可惜徒瑜就這麼走了。”
為謝憫整理兩下胸前衣襟,上下打量,好似真正的老父親。
他感慨道:“要是你父親知道你如此出衆,定會欣慰無比。聽人說,你從小養在虞州,也是有先生授于讀書習武,可有學得你父親三分啊?”
“陛下擡愛。”
謝憫退開一步行禮,道:“三腳貓功夫罷了,隻不過我父親是個武夫,就一定要讓我也習武,可惜天不如人意罷了,我自小就愛勾欄聽曲,賞花吃酒這些。”
他頓了頓,又道:“陛下若是想讓我那下流功夫上戰場,還不如殺了我。”
建甯帝轉着拇指上扳指,垂眼盯着謝憫發梢,陷入短暫沉思。
片刻,他大笑着親自将人扶起,慈愛道:“你這孩子,朕與你父親是君亦是友,他不在了,自然都是護着你的,日後想幹什麼就去幹,出了事朕給你擔着!”
兩人又聊了會,才放謝憫去見歸遠之。
***
顔卿回到自己房間後,仔細關好門窗,才将銀戒重新拿出來。
這枚戒指是她在嫂嫂死後,收拾東西時在床頭發現的,當初第一次見角落裡發現她時,沈笙手裡就一直握着它。
這原本是枚玉戒,論其款式、成色皆是上等,她很慶幸當初為避免不必要的禍亂,在表面鍍了層銀。
不然今日······
當時在沈笙死後,她和牧良便打算啟程,在客棧第二日,牧良便帶着無欲閣傳訊給她,上面更是詳細交代了時家全部死因,隻有戒指信息簡短模糊,但是着重強調了來自皇室。
可無欲閣查清所有底細最少都要三日,更别說還有其中來回路程。
這表明,組織很可能在她救下虎子娘那瞬間,紫櫻就看透了一切,暗中派人調查虎子娘和時家一切消息。
所以紫櫻早就知道時家被滅門的事,隻需要等顔卿他們傳訊回來,就将所有信息一并送到她手上,而戒指隻不過順帶查了一下。
紫櫻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這樣一來,無論是任務還是報仇,都和皇室脫不了幹系。
将兩者綁在一起,顔卿無論如何都會拿命來完成。
顔卿和牧良二人分開後,她一人獨自進京,暗中觀察清楚伽渡齋當家後,了解到李赫不過是個視财如命,剝削下人的鐵雞公罷了。
她接連幾日蒙面評香,在他店裡挑三揀四,再說出些改進之法,便讓李赫動了歪心思。
伽渡齋做的都是些貴族生意,前兩年更是靠着時家秘方,一舉讨得宮裡那些娘娘歡心,可不知創新,終究會被厭棄。
正巧送上門來的搖錢樹,李赫巴不得把人捧起來。
顔卿一下改進好幾個配方,又接連做出好些店裡面沒有的新奇玩意兒,讓李赫每日賺的盆滿缽滿,臉笑得比花燦爛。
可這完全不夠。
房間裡寂靜無聲,隻有顔卿食指敲在桌面上的“嘟嘟”聲,一個伽羅齋,能完全将兩條人命摘幹淨,背後一定還有人。
還有二姐時如萱,她性格從小就是他們幾個中最剛毅的,否則也不會獨自一人沖進京城。
即便再走投無路,也不會自甘賣入青樓,可這幾日用迷香,李赫腦海中竟是通過旁人贈送,才将時如萱囚禁起來。
那麼,時如萱入京後找的第一個人就不是他,究竟見了誰,又受到誰的迫害。還有這戒指,尺寸看上去分明是男子,逼死大哥,奸瘋嫂子,此人又會是皇室哪位?
不急,貓捉老鼠的遊戲剛剛開始,她會一個個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