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想看看了。”謝憫将手中紅傘轉動半圈。
雨點濺在顔卿眉眼上。
謝憫清晰感知到傘柄上餘溫,不自在松了幾分,“今日宮裡之事和你有關?南照使臣前幾日總是愛到伽渡齋買香,是你技藝好,還是手段高?”
顔卿是有心利用娜吉,可宮裡今夜事情走向全在她計劃之外,也不關心,她想要的結果還在後頭。
“世子若是誇贊伽渡齋生意好,自然是技藝好。”顔卿微微低頭,神色卑謙,“其餘我不知何意?”
“不知。”謝憫一步步逼近她,将她抵得無可退路,兩人幾乎貼在一起,“還是裝不懂。”
顔卿被這狹小空間和對方身體熱氣侵襲起雞皮疙瘩,唇線抿直,雙手在袖中握拳,“世子何必這般羞辱我,不過是瞧我孤身一人,相貌醜若無鹽,是個弱女子好欺負。我能有何手段害人,又為何要害人。”
顔卿眼裡已經泛起淚花,一雙好看的眉眼我見猶憐。
謝憫久久和她對視,直到一滴淚水掉在握着傘柄的手上才後退一步。
可若是真就這麼容易收回懷疑,就不是謝憫了。
他道:“回去給我做個暖床婢,日日服侍我,樣貌拿不出手,可你這身段......和我走,也就不用住在這種地方了。”
顔卿沒有任何回應。
她不算是一個極其有耐心之人,陪上他耗上這麼幾次,已然動了滅口的心思。
這人不好應付,他已經注意到她,那麼她手裡也要有能夠拿捏他的把柄才行,看來需要查查他身份到底是什麼。
“說話。”謝憫聲線冷冽。
“世子口味獨特。”顔卿眼含笑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眼中卻毫無笑意,“喜歡我這種的?”
氣溫陡然下降,暗淡光線的街面時不時蹿出一團黑色。
謝憫目光森然,顯然已經動了殺心。
即便眼前這個人說話滴水不漏,可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顔卿依舊無視他表情,湊近他耳旁,如一條吐着熱氣的毒蛇,“冒充草包世子,别真的是本色出演。”
小腿猝不及防後擡,踢中謝憫手腕,奪過紅傘。
謝憫立即旋身鉗住顔卿腰肢,狠狠将她拉近,一把掐住脖子,道:“黃泉路近,孽鏡台明,閣下這副皮囊裹着幾層謊?”
兩人扭打起來,紅傘後仰,顔卿用了十成力肘擊在謝憫嘴角,她收起傘指向他,“怎麼?沒想到還有人知道你是冒充的,定南王為國犧牲,沒想到被人頂替享受他用命換來的東西,若是我......”
謝憫猛地握住傘尖,迅速靠近顔卿,将指向他的紅傘,轉換成禁锢在顔卿脖子上的東西。
顔卿鉗在他臂彎中,也不着急抵抗,冷笑道:“怎麼?害怕?你想今夜滅我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謝憫用力一握,面紗經不住折騰飄落在地,“你口口聲聲說自己遭歹人陷害,這一身功夫又如何說,我若是先你一步告訴李赫,他還會留你嗎?”
顔卿身若遊蛇掙脫開,招式一個比一個狠辣,每招都往緻命點攻去。謝憫見招拆招,兩人不分上下,可沒想到顔卿挑開袋子中木屑,讓他迷了眼。
慢一步,雙方勝負立見。
顔卿一腳踢在謝憫膝彎,直直跪在她身前。
“憑什麼覺得你能夠拿捏我?”顔卿俯視謝憫,用傘尖擡起他下颌,一高一低,四目相對,稍微用力杵壓喉結,嘲諷道:“我不擋你的道,你也最好别攔我的路。若是利益相沖突,那就劍下見分曉。”
“呵!”謝憫撇開紅傘,踉跄起身,道:“你最好祈禱别有把柄落在我手裡,若是日後和我所成之事相悖,到時候我會讓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謝憫!”喻池暝疾速而至,身後還跟着甯寒。
禾娘和他一直等不到謝憫回來,甯寒也到處找不到人,這才出來尋人。
沒想到是這番場景,到了近處才發現他狼狽摸樣,嘴角紅腫。
“殿下。”甯寒擔憂地看向他,隻不過剛說兩字,就被謝憫眼神警告,這才意識到一時情急說漏了嘴。
可等擡眼尋人時,隻見那人已經重新執傘離開,隻留下一個背影,漸行漸遠。
甯寒心中頓時警戒,前一秒他們來時,還在五步距離内,一個說話的功夫,早已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