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世子爺到了。”
容欽南的手明顯一僵,很快便收了回去。
蕭苓思緒紛亂,并未察覺到容欽南的異樣,聞聲又下意識往外看去,來人正是趙景之。
她掐了掐手心,極力保持着鎮定。
他怎麼來了?
想到那把被塞在袖袋中的鑰匙,她心跳如鼓。
“臣請殿下安。”
趙景之依舊是大步上前,拱手行禮。
“景之。”
容欽南先是讓他免禮,将殿裡侍女都屏退,随後便轉頭看向同樣站起身的蕭苓道:
“這位便是蕭苓,景之曾與蕭世子交好,你們之前應該見過罷?”
聽容欽南的語氣,似乎是與趙景之十分熟稔。
蕭苓心下一凜,不僅是聽到兄長的名諱,更是聽到容欽南有意無意問詢趙景之與她的關系。
她依舊垂首,身子僵硬,面色冷白,隻聽他落下兩個字。
“見過。”
聽不出情緒。
蕭苓頭皮發麻,直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被衣料裹住的肌膚一陣灼熱,早晨精心掩飾過的紅痕也快要顯現,她悄悄攥緊了袖緣。
随後又聽他道:“不算熟。”
忐忑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她頓了頓,怕容欽南起疑,朝趙景之微微福下身子。
“趙世子。”
聲音隐隐發顫。
趙景之瞥了她一眼,目光與未進殿之前不同,沒有那麼冰冷。
反而多了些客套。
“蕭姑娘。”
容欽南并不知道二人過往,将趙景之請到席上,與蕭苓相對而坐。
他看着對面垂面不語的少女,又貼心拈了塊茶點擱在碟中。
“甯甯既然喜歡,待會讓人打包了送到侯府。”
溫柔和藹,卻不容許拒絕。
蕭苓隻好硬着頭發道謝,刻意忽略身旁的趙景之,但她仍覺有一道視線依舊注視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緊張,心生錯覺。
這道目光太過冰冷銳利,似乎要把她看穿。
盡管未曾擡頭,但蕭苓仍覺慌亂。
她從未想過會和趙景之坐在同一張案幾前。
腦子正胡思亂想間,又聽容欽南自顧自說道:
“孤相信,景之可以還侯府一個清白,是麼?”
他說這話時,面上淡然輕松,但眉目間似蘊了層薄冰。
趙景之斂袖斟了杯茶,手指冷白修長,淡香瞬間彌漫,茶葉浮在表面,似乎是太燙,他并不急着去用。
蕭苓适時擡起頭,正好與他四目相撞。
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有風拂過他的衣袍,将其吹的飄揚。
她立即錯開視線,看向碟中的糕點。
“回殿下,臣去诏獄查探過,确是有隐情,卷宗已經謄好,明日上朝即可呈給陛下過目。”
明日?
父兄豈不是明日就沒事了?
蕭苓心頭一動,但很快忍耐住雀躍,默默聽着二人對話。
“既然如此,等事情水落石出後,孤便請旨向侯府下聘。”
容欽南忽然轉過頭,輕輕牽住了她的腕骨。
手上的涼意讓她猛然一顫,下意識便要掙脫,一擡眼便撞進對方溫柔缱绻的眸子裡,她倏忽便怔住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蕭苓猝不及防,她大腦空白,但還是極快捕捉到他話裡的意思。
容欽南要請旨娶她?
一時間說不上是欣喜,或者是其它,隻覺得太突然。
他不是和蕭柔在一起麼?
但容欽南不曾明說,她就不能将這層窗戶紙戳破,如今救侯府要緊。
正當她愣神之際,趙景之薄唇微抿,以他的視角看案幾下的情形一覽無餘,少女被人握住腕骨,手攥成拳透着淡淡青白色,而她帶着水霧的明眸正盯着眼前的容欽南,笑影綽綽。
一個溫潤,一個溫婉,像極了天作之合。
他薄唇微抿,垂下睫毛,正好遮住辨不清情緒的目光,将放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手背的青筋正隐隐暴起。
蕭苓聽到動靜,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似覺不妥,慌忙錯開目光,将手掙脫了回去。
手腕被攥的有些緊,此時已經出現紅痕,她悄悄拿帕子遮了。
被人注視如此情景,她似乎感到羞恥。
這廂容欽南回過神,不自覺輕咳一聲,自顧自飲茶去了。
氣氛一時靜默,蕭苓聽着殿中更漏聲,心知二人要商議之事涉及朝堂,她不宜久待。
便攏裙起身,向容欽南告辭。
而他也并未挽留,溫聲細語囑咐兩句,便放人離開了。
隻是就在蕭苓被侍女護送着離開後,一聲突兀的脆響砸在門檻處,登時令人心驚。
趙景之波瀾不驚擡眸,隻見容欽南面色晦暗,原本擱在手心處的茶盞已經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浸濕柔軟的地毯,正袅袅升着霧氣。
将他那眉眼襯得愈發淺淡。
語氣與方才截然不同,質問道:
“景之,你不會真的心軟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