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館的日子平常又安逸,已經不知不覺住了一月有餘了。
此時正是午後,醫館裡的病人不多,阿童正在院子裡曬着草藥,陸大夫在一旁時不時會對阿童考察一番。
院子裡一片閑适,并沒有人發現許凜的離開。
就在院子不遠處的小屋裡,許凜悄聲推門進去,裡面的身影正是許久沒有露面的陳靖。
“什麼急事還沒入夜就收到了你的密信。”許凜把聲音壓得很低,倉庫離院子并不遠,他甚至能聽見阿童和陸大夫的交談聲。
這個小屋是醫館之中一間存放藥材的倉庫,平日裡鮮少有人進入,這段時間倒是方便了許凜,和陳靖會面都會在這裡。
陳靖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來從各地收集上來的線索,“之前你讓我去查名單上的人,有結果了。”
把手上的線索遞給了許凜,又從懷裡掏出了張小型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圈畫出來的正是名單上各個官員商戶的分布地,大到郡縣,小到鄉鎮,紅圈就像一張蜘蛛網,以上京城為中心向外延伸,由密到疏。
許凜的瞳孔幾乎在落到地圖上的那刻就瞬間緊縮,這上面的一片片紅圈開始變得模糊,最後變成了一隻隻爬動着的蝕蟻。
他拿着地圖的手在不自覺發抖,内心實在不敢相信整個國家正立足在這樣一片岌岌可危的土地之上,百蟻啃食,地面之下怕早已經是千瘡百孔。
“将軍,這已經不是簡單拐賣人口的事了,這樣下去,恐怕國将不國。”陳靖緊緊皺着眉頭,一股風雨欲來的氛圍在兩人之中彌漫開來。
許凜把地圖重新卷好,目光沉沉,“我們從洛北回來為的也就是貪腐之事,沒想到陰差陽錯地和紅月樓挂上了鈎。”
“陛下留我們在京看得出還在猶豫,不如我們給他添上把火,替他定一定決心。”
随後,他用火折子引燃了密信的一角,火苗不斷向上直到燒盡最後一點,落在地上看不出一點痕迹。“這件事還是照舊,不要驚動許凜。”
陳靖面露猶豫,“夫人知道之後會不會……”
“陳靖,那天他差點就死了,以後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多少,至少現在替他把一切都處理好吧。”畢竟換身之後的日子就像是他偷來的一樣,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占用着别人的身份。
許凜垂下眼簾,斂了斂眼中的悲傷,“這幾日醫館的人手再加一倍,不日我就會回京面聖,不在醫館的時候你替我護好這裡的人吧。”
“好……”陳靖沒再多言,一個翻身從窗口離開。
屋裡安靜了下來,許凜看着手裡緊緊握着的證據出神,不由想起來還在上京的父親,心裡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好像又開始恢複了幾分少年志氣。
屋檐之上的是青山綿延,越過之後便是上京,許凜望着那個方向有些出神,就算現在的自由是假借他人,如今這一切他隻想盡力而為,就算不能清除蟻患,能把底下滿目蒼夷揭露世間也是好的。
忽然聽到了幾聲孩童的嬉鬧聲,許凜回神之後把手上的東西都安置妥當之後才推門出去,見周圍沒人才落無其事地回到院子裡。
陸大夫還在阿童身邊教學,見許凜來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你快管管他吧,瘋玩一天了,剛剛才長好的傷口。”
許凜心裡的郁結松快了不少,問了陸大夫人在哪,聽到正在醫館門前給小孩子做草蟋蟀便擡腳向門口走去。
越靠近聲音就越明顯,獨屬于孩童的嬉笑聲中時不時夾雜着周儒生維持紀律的聲音。
“不能搶不能搶!還想不想要蟋蟀了。”周儒生坐在台階上,四周圍滿了小孩,叽叽喳喳的引得好幾個路人側目。
許凜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眉眼帶笑看着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