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小虎舉着一根糖葫蘆一路跑着就進了醫館，一進門就見陸大夫在給病人看診，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陸大夫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就低頭繼續施針了。

小虎站在原地，不敢再發出聲音。現在快到傍晚了，以往這個時候醫館裡不會有什麼病人，久而久之他也挑這個時候來找老大，沒想到今天這麼不湊巧。

聽到喊聲的周儒生從後院走了過來，一掀隔開前堂和後院的門簾，就見到闖了禍的小虎撓着頭，原本拿着糖葫蘆的那隻手舉得老高，現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垂下。

見他來了小虎就像看到了救世主，終究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儒生，垂在身側的手因為不好意思正不停地扣着褲縫。

周儒生沒說什麼，隻是走過去随意揉了一把小虎毛茸茸的頭。

“老大？”

小虎被撸得一臉奇怪，不太明白自家老大的意思。

下一秒就見周儒生拐了個步子，朝陸大夫看診的地方走去。小虎的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坐堂和診室用了座屏風擋着，裡面的情況他看不真切，模糊間老大好像和陸大夫說了什麼，沒過一會兒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走吧，到外面去說。”周儒生壓低了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倒是讓小虎心裡更加慌張了，低着頭老實地跟在周儒生身後。

周儒生找了個幹淨的台階坐了下去，見小虎完全沒了往日的調皮，在他面前站得筆直，看上去好不可憐。

“以後還敢不敢大呼小叫了？”

“不敢了……”小虎拼命搖頭，就像隻撥浪鼓一樣。

周儒生擡手遮掩了一下上揚的嘴角，他就要快憋不住笑了，但還是忍了下來，故作嚴肅。“和你說過陸大夫家是醫館，來找我玩不能打擾他看病，害他分心容易死人的。”

小虎被吓得臉色一白，“我，我不是故意的！老大，裡面的人沒事吧。”

周儒生沒想真把小孩吓哭，隻是想讓他長長記性，見效果顯著就不再故意吓唬人了，把小虎拉到了自己旁邊坐下，“騙你的，剛剛進去看了眼情況，沒什麼事，陸大夫好幾十年的老手了，哪能因為你個小屁孩就出了岔子。”

聽見沒有出事，小小年紀的小虎臉上竟然看出了種劫後餘生的模樣，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掉下來金豆子。“等陸大夫看完，我就進去賠罪，阿爹說了男子漢要敢作敢當。”

“那男子漢還流血不流淚呢。”周儒生替人抹了一把臉上大顆大顆的淚珠，心裡有些後悔把小孩折騰哭了。

“來找我去哪玩啊？”周儒生轉移話題，想着陪人去哪玩一玩。這幾天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就當散散心了。

小虎吸了吸鼻子，剛剛哭完鼻音還有點重，沖着周儒生搖了搖頭說：“現在太晚了，出去玩我阿娘該找不到我吃晚飯了。”他把手上的糖葫蘆遞出去，“我在路上碰見了，特意買來給你的。”

周儒生看着那串糖葫蘆，心裡有些五味雜陳。“愛吃糖葫蘆的人不在這了，你自己吃吧。”

小虎聞言往醫館裡面探了探頭，确實沒看到那個大哥哥了，“你婆娘去哪了？”

“回上京去了。”說是最近軍營裡事多，就先留在上京睡幾天，但周儒生總覺得許凜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他。

“上京？那可是個大地方，我還沒去過呢，老大幾家住在上京嗎？”小虎吃着糖葫蘆，一口一個。

周儒生看他吃得開心，心想着果然是小孩，自己都能把自己哄好，“對啊，以後帶你去上京玩怎麼樣。”

“好耶！”小虎聽到去玩，還是去上京玩，直接高興得跳了起來，開始興奮地對着周儒生問東問西，“上京是不是很大，也有這麼好吃的糖葫蘆嗎？”

“很大，有，不僅有糖葫蘆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就是人有點多，不如青塘鎮好玩。”

“大地方人肯定多啊。”小虎忽然想起來什麼，“不過這兩天鎮上的人好像也變多了起來，特别是醫館這條街上，感覺以前沒這麼熱鬧啊。”

這句話像是給了周儒生當頭一棒。

他開始快速掃視周邊的一切——街邊新出來的攤販、鄰街新開業的商鋪……這條街竟然在短短幾天内多了不少新面孔。

“阿虎，回家吃飯去吧。”周儒生的語氣很平靜，但呼吸卻在不斷加重。

阿虎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探着腦袋進去看了一眼，見陸大夫還在忙就打算下次再來道歉，和周儒生揮了揮手就朝家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