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了。”中原中也眯了眯眼,壓壓成員頭上的帽子,對角落裡的太宰治說,“你可以出來了。”
這家夥突然把帽子蓋到同行第三人頭上,一溜煙竄得比老鼠還快,弄得中原中也滿頭霧水。
見太宰治現在又将外套不倫不類地反穿,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哈?你這是什麼裝扮?”
太宰治懶得理他,緊緊盯着遠處的小木屋,煩躁極了。
绮羅人際關系簡單,怎麼突然和一個戰場的逃兵扯上關系?
今天的偶遇隻是單純的巧合嗎?
“混蛋小鬼有在聽我說話嗎?!”中原中也罵罵咧咧,“那家夥就是你的監護人?”
“啊——啊、有沒在聽。”太宰治嘟嘟囔囔,“這個軍醫的身份不簡單。”
如果是逃犯,绮羅早把人抓了。
至于合作?那逃兵一看就當面一套背後一刀,光頭長官精着呢,可能性不大。
太宰治一回頭,見他們還杵着,疑惑地說:“行動告吹,你們還不走?”
“我們?你呢?”中原中也警覺。
真要去告密?
“我當然——”要留下研究研究這個黑心醫生,防止绮羅被騙得底褲不剩。
太宰治眸光一轉,“要為了羊留下來觀察觀察有沒有可乘之機。”
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的領子,狐疑地看着他:“别想搞小動作。”
小了一圈的太宰治掙脫不開,龇牙咧嘴地瞪着他:“你也留下來行了吧!”
哼、隻長體力不長腦子的家夥。
等着,他回去就好好吃飯,天天喝牛奶,絕對要比橘發混蛋長得高!
“治是?”森鷗外隐晦地瞥了眼窗外。
有兩個小蘿蔔頭沒有離開,反其道而行潛伏在木屋周圍。
很大膽、并且初步具備掃尾和反偵查意識,但手段太嫩了。
“沒什麼,我看錯了。”神樂绮羅心不在焉地回答,“這些孩子不能進入福利院嗎?”
森鷗外不禁輕笑,真是天真。
“戰後流離失所的孩子太多,并且福利院未必比擂缽街更好。”
不知為何,神樂绮羅有些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在狹小的房間裡走動。
森鷗外“關心”:“别擔心,我想你口中的治應當在學校?”
“你說得對,他在學校。”神樂绮羅歎了口氣,“治是個聰明的孩子。”
就是太聰明了,他總忍不住擔憂小孩調皮的個性會不會惹上麻煩。
“好吧,或許我應該找點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神樂绮羅想着要不要去找種田山頭火問一下明天的最終談判内容。
森鷗外注視着绮羅苦惱的表情,像欣賞一柄漂亮又趁手的刀,愛不釋手。
他喜歡有弱點的人。
森鷗外的眼神叫神樂绮羅略微不适,他幹脆地說:“抱歉,我先走了。”
“祝你工作順利,绮羅。”
事實上,森鷗外更喜歡稱呼姓氏,疏離的距離使他感到安定。
不過、kira……他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新奇的體驗,不算壞。
神樂绮羅離開後大約十幾分鐘。
太宰治看到黑發軍醫起身離開木屋,步履匆匆。
“你放風,我去看看。”太宰治當機立斷對中原中也說。
“啧、态度真讓人火大。”中原中也哼了一聲。
木屋不大,支架上的瓶瓶罐罐沒有貼标簽,太宰治盯了一會兒,最終沒下手。
他翻了翻行李箱,拿掉最上面的幾件衣服,底下居然壓了一條小女孩的洋裙。
太宰治不敢置信地拎起那件價值不菲的洋裙,十分确信自己從頭到尾沒看到小女孩。
他低低道:“變态。”
放下洋裙,他被刀尖锃亮的手術刀吸引視線,忍不住輕輕碰了碰刀鋒,瞬間指腹劃破,幾滴血迫不及待滲出來。
好快的刀,太宰治眼睛一亮。
沒有槍、手術刀也不錯。
“治?”
一道玩味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冒出,吓得太宰治一個激靈,下意識握緊手術刀,借着箱子的遮掩,轉身時将手術刀背在身後。
“你是誰?”太宰治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轉身時,他換上天真懵懂的表情,脆生生的口吻很容易使人放下戒心。
森鷗外看着小孩烏幽幽的瞳孔,耐人尋味地說:“利用皮相吸引注意,借年齡降低戒心,最後趁其不備一擊緻命,不得不承認,你的小手段成功率很高。”
前提沒有遇到他的話。
太宰治臉上生動的表情按下暫停鍵,勾起的嘴角一點點下撇,最後回歸平靜,一種對一切毫無興趣的平靜。
“你很驕傲,還有一點自負。”森鷗外眼裡躍動着暗光,故意用小家夥讨厭的口吻剖析,“你本該更冷靜,但最後選擇了冒進……我必須很遺憾地說——”
太宰治手中的手術刀被森鷗外輕而易舉地取了過來,鋒利的手術刀從小指挽了個漂亮的刀花,卷到拇指。
年長者帶來的壓迫感無聲間抽空了木屋的氧氣。
與神樂绮羅總是蹲下、彎腰、抱起他等等利用一切方式與太宰治平等對話的角度不同。
面前的男人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放肆地打量着他。
太宰治聽到森鷗外用一種淡淡的嘲弄語調說道:“他把你養得過于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