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已經浸濕洛克蘭的病号服,他曾是聯盟最出類拔萃的副官,刑訊測試也曾滿分通過,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态是因為什麼心知肚明:“你們……你們給我打了曼森劑?”
安格森微微皺眉,剛要繼續按照審訊流程提問,就見一旁的艾納爾擡手示意他暫停。
“你不知道自己在魁裡安嗎?”艾納爾終于有了動作 ,他緩緩邁步上前,踏過那些維系着洛克蘭生命的導管,安格森已經适時為他讓出了位置。
病床上的人閉着眼睛沒說話,像是在壓抑着痛苦。
“請回答我的話,副官,”艾納爾看着床上的人,“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魁裡安嗎?”
洛克蘭咬着牙,用力搖了搖頭,一旁的安格森取出另一支注射劑,紮進洛克蘭的手肘内側。
随着無色的藥劑注入紫色的血管,床上人的狀态幾乎立竿見影地平穩了下去,不會再對整個詢問過程産生影響。
是一種同樣被軍部用于刑訊的穩定劑。
艾納爾看着病床上的人,皺着眉,他的耐心正在告罄:“裡歐尼斯戰役,你知道多少?”
黑發青年有些艱難地擡眼,額頭上的汗珠順着睫毛滲進瞳孔,他卻像毫無所知,開口回答面前人的問題:“我們……我們遭遇了伏擊……主艦動能失靈……”
站在一旁的安格森聞言心下一凜,擡眸看向站在病床前的艾納爾。
戰後報告裡并沒有這一項。
洛克蘭緩緩吐息,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動能失靈,艦隊無法集結……我們隻能選擇機動作戰……但伏兵數量實在龐大……”
洛克蘭言盡于此,第十九軍團的結局星際皆知,而艾納爾隻擰了擰眉,繼續開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病床上的人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預料,他又扯出一個無力的笑:“主艦解體時……我在動能艙試圖手動啟動備用能源……”
“主艦解體,能源自毀,我……我被朗曼中尉推入逃生艙。”穩定劑逐漸奏效,但因為身上的隐痛,洛克蘭的語速依舊不快。
“等再醒來……我發現,發現自己在一艘星盜的船上……”
“我不清楚時間……不清楚自己在哪……”
“身體可以行動後,我打暈了守衛……偷了一艘獨行艦……”
“你們上校呢?”站在床邊的艾納爾突然打斷了洛克蘭的話。
病床上的人卻沒有回答,他隻緩緩擡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艾納爾,黑色瞳孔之外的眼白,因為藥物的刺激而出現點滴的血色,看上去格外恐怖,艾納爾面上沒有表情,隻用猩紅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我問你們上校人呢?”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回答,隻一行滾燙的淚水混着瞳孔裡的血色淌下來。
“上校……駕駛機甲,與蟲族主将……”
“同歸于盡了……”
安格森幾乎是悚然擡眸,看向站在一側的艾納爾,銀發紅眸的男人面上沒有因為那句話産生任何變化,他隻退後兩步,看着病床上的人,半晌,安格森聽到一聲輕嗤。
“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無稽之談——
尖銳的疼痛刺破五髒六腑,渾身的血液像在一瞬間沸騰,巨大的铮鳴聲擠走了耳畔的所有聲響,偶爾洩露進來的零碎語調也像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
“元帥……”
“……元帥——”
“元帥——”
醫院前門外的庭院裡,珀西正抱臂坐在長椅上,她被艾納爾那個狗東西氣得頭痛,而一旁的何塞原本正彎腰輕聲細語地跟她講些别跟對方一般見識的話,突然,長身玉立的副官一聲悶哼,珀西也條件反射站起身來,看向不遠處重症監護的樓層。
“***”珀西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了句星際髒話,動作迅速地向醫院的方向跑去。
“姓迦文的腦子真的有什麼臭毛病吧!在醫院放什麼精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