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剛才的小插曲他仍耿耿于懷,想找她聊聊,看能不能套出些令自己安心的消息。
他步伐穩重,找到那間去了好幾次的病房後,沒急着進門,透過玻璃窗往裡探了探。
柳柔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蜷縮着趴在折疊桌上,胳膊下散落了幾張白紙。
許溫程擔心她這樣睡久了會腰疼,萬般小心的把她移到床上。
替她蓋好被子,确認她沒被自己吵醒後,他随即拿起一張白紙想替她整理,紙上凸起的觸感卻讓他頓住了。
他重新把紙放回桌上,骨節分明的手撫摸上去,認清上面的字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紙上的紮寫歪歪的,像是寫者趴着寫的,但他還是看懂了。
“怎麼讓他喜歡我?”
“約會?吃飯?聊天?唱歌?”
鏡片下的瞳孔難以置信的顫抖,他反反複複的摸過那些字,借此确認自己沒看錯。
接着,長指停在了紙上下方的最後一行字:“許醫生會喜歡我嗎?”
自卑占據了歡喜,他把紙張的順序擺放回原位,讓照顧柳柔的護士配合他向柳柔隐瞞他來過這裡的事情後,回到辦公室沖澡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水順着他的胸肌直流而下,他呼出口氣,心裡亂如解不開的死結,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他也喜歡柳柔,可他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支離破碎的家庭、時不時打電話來勒索自己的父親、忙碌的工作以及性格别扭,不大會花言巧語的自己,無時無刻都讓他陷入内耗。
他總是自認為自己不夠好,也不能讓柳柔幸福。
但要是直接了當拒絕,她會很難過吧?抑郁和意外都讓她的心靈變得更加敏感脆弱,他絕對不能刺激到她。
想到這裡,許溫程換了身備用衣服,再次給林羨打去電話。
這會兒林羨也在午休,正美滋滋的和照顧柳柔的護士吃飯。
“林醫生,我看我得先回去工作了”,護士擔心柳柔醒後需要幫助,這頓飯吃下來可謂是戰戰兢兢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約出來,林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馬露出可憐巴巴的面孔撒嬌道:“姐姐~你就那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嗎?”
護士大他兩歲,臉皮薄,被他這含義不純的問題問得心慌,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還沒等她開口,林羨就又“逼近”了一步:“柳患者都說了有事會給姐姐打電話,姐姐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她叭?”
這番茶言茶語把護士到嘴邊的拒絕給堵了回去。
正當林羨伸出手想給再次勾引時,許溫程的電話很及時的成為了阻礙。
在美人面前他當然不敢發火,上半張臉皺起眉,下半張臉努力擠出微笑:“是我朋友,姐姐等一下,我出去接一下。”
來到餐廳外頭,他才接通響了已久的來電。
眼前的馬路車水馬龍,車和行人來來往往,林羨不耐煩的埋怨他:“許溫程,你這通電話挺不合适的你知道嗎?”
許溫程卻沒回怼他,而是驚魂未定般告訴他:“你知道嗎?你的猜測對了一半,柳柔的反常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
林羨不知道此人是誰,第一反應就是收起脾氣安慰他:“啊?你,你先别難過,他倆在一起了沒?沒在一起就還有機會的,就算在一起,會不會分手這件事也是說不準的,沒事沒事,我回頭替你套套話。”
許溫程坐在沙發上,手肘支撐到膝蓋上扶着腦袋,聲音帶着微啞和無奈的說出真相:“她喜歡的是我。”
“…”,車輛帶着風飛馳而過,林羨站在原地,嘴無可奈何的抿起,在腦裡把畢生所學的髒話都罵了一遍,才開口說:“你吊人胃口的技術真不錯,以後改行去當懸疑片的編劇吧。”
許溫程解釋:“不是的,她不能喜歡我…”
林羨挑眉不解:“怎麼?你暗戀了她那麼多年,還暗自幫了她好幾次,努力得到回報了,幹嘛還心事重重的?”
黑眸下沉,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林羨很了解他的私事,他便隻說了一句話來點醒對方:“打從喜歡上她那天開始,我就沒希望自己的暗戀能得到回應,林羨,你知道的,我的一切都得比别人多努力幾倍才能換來,這樣的我,不配站在她面前,向她表達我的心意。”
林羨沉思片刻,突然嘲諷般笑起。
許溫程在暗戀柳柔的道路上做過了多少蠢事,都被好奇的他問出過,聯想到這些的他,看破且說破的笑罵許溫程道:“膽小鬼。”
許溫程并不否認這點,順着說:“是啊,我甚至膽小到連拒絕她的勇氣都沒有。”
“那就不要拒絕”,林羨抛出暗示,許溫程卻不接招,苦笑着說他不懂,随後挂了電話。
他想,再過幾天柳柔就得出院了,在那之後他們會慢慢減少聯系,最後再次變回陌生人吧?
這樣就好了。
不管如何,隻要和她在一起的人不是他,她就一定能幸福。
到時,他将躲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裡,默默窺視她幸福的笑容。
當那一刻到來,他的暗戀就會劃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