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種人,犯罪成本太高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修長的手指勾起帽檐,摘了下來。
蘇卻第一次看清他的樣子。她見過不少外形出衆的男人,但眼前這張臉,卻讓她第一次生出“驚豔”感。刀劈斧削般分明的輪廓,眉宇間帶着種與生俱來的清貴氣質。
尤其那雙潋滟的眸子,此刻正若有似無地打量着她,目光從她的面容一路掠過,在某處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蘇卻注意到他的視線,下意識将被撞紅的腿往身後藏了藏。
“倒是會分析。”
他的聲音帶着贊賞,嘴角微微上揚。
蘇卻挑眉,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笃定自己成功說服了他。
“不過……”
男人重新将帽子戴上,眸中那點興味頃刻間冷卻。
“我這個人最煩被打擾。”
他起身就要走。
“喂!你這樣很沒風度!”蘇卻氣得一跺腳,腿上的疼痛令她皺了下眉。
男人腳步微頓。
“所以呢?”他的頭微微側了側,聲音裡帶着幾分譏诮,“我的車,從不載陌生人。”
付立禮貌地對蘇卻笑了笑,趕緊跟上那個男人,替他撥開人群,兩人很快便消失在VIP通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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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燈火漸次後退,連綿成片的車流被遠遠地甩在身後。别人要堵上一個小時的路程,不消十分鐘便通過。首都機場在後視鏡裡漸漸化作一個模糊的光點。
付立輔佐江家多年,從江津嶼的哥哥身邊到成為他的特助,做事一向妥帖持重,車開得又快又穩。
“Fredman教授已經上後面的車了,送去君越酒店,安保也安排好了,分了兩組人,24小時不間斷守着。”
前排,付立彙報着最新的情況。
“我讓李隊親自盯着,一共安排了六個人,分成兩班輪換,酒店的監控設備也做了臨時加密,直接接入我們的系統,實時監控。”
他等了兩秒,見後排沒有回應,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
江津嶼靠在後座,一隻手支着側臉,指尖在真皮扶手上輕叩着某種節奏,像是一首無意識的樂章。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語氣淡得像沒放在心上。
但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他就不會親自飛一趟美國。
付立心裡清楚得很。
這位教授可不是普通人。芯片設計領域的泰鬥,手裡握着的技術就是未來三十年産業鍊的“命門”。這位大人物一向行蹤隐秘,各種世界級的研究所都請不動他,但偏偏——
江津嶼能。
燕北城裡最能翻雲覆雨的江家話事人,他給的面子,重過金銀。
這次的“警車開道”,别人可能誤以為是賣江津嶼的面子,實際上是為了給Fredman教授保駕護航。
車子駛過一段綠意濃密的路段,江津嶼指尖的敲擊突然停了。
付立察覺到這個細微的變化,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排木芙蓉映入眼中。
花朵在雨中搖搖欲墜,粉白的花瓣被雨水打散,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像一場被碾碎的夢。
付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片木芙蓉前幾日開得正盛,現在這麼場雨全毀了……這般狼狽,倒是怪可憐的。”
木芙蓉一日三色,清晨初開時潔白無暇,之後漸次染紅。雨水将花瓣沖刷得四散淩亂,仿佛白皙肌膚上浮起的紅痕。
“機場還有咱們的人嗎?”
江津嶼的聲音忽然響起,依舊是慵懶的語氣,但這話卻讓付立的注意力即刻集中起來。
“有的。”他立刻回應,“兩個人在停車場附近等着,今天這雨太大,我讓他們多等一會兒。”
江津嶼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舊盯着車窗外的雨幕,聲音漫不經心地道:“讓他們去看看,好像落了點東西。”
付立立刻按下車載通話鍵,吩咐下去。
這就是江家。
上位者的“随口一句”,就是明确的指令。
“對了,”江津嶼閉着眼睛,聲音淡淡,“剛才那個女學生,讓人送她回去吧。”
付立的手頓了一下。
這位少爺向來對人漠不關心,今天這是……
他斟酌着開口:“您說的是那位穿着深色夾克的小姐?”
江津嶼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五分鐘後,車載通話的聲音再次響起,傳來的是機場那邊的回報:“付哥,那位小姐已經走了。你們前腳剛走,後腳她就搭上隔壁的一輛保時捷,好像是看對方長得不錯就……”
“啰嗦。”付立打直接打斷了他,“沒什麼事就先挂了。”
通話挂斷,車廂重歸寂靜。
隻餘雨水拍打車窗的聲音,襯得這份沉默更顯深沉。
付立從後視鏡偷偷打量了一眼。
江津嶼的姿勢未變,繼續他的淺眠,仿佛剛才的關心隻是随口一提。